池之中展开了火焰似的尾鳍,轻声问:“沈浪呢?”
它的容貌昳丽,与人类女子十分相似,一双眸子清极、透极,有如寒冬之中湖面下流动的冰水。
朱七七站在水榭中,赌气道:“沈浪?你问他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这个王八蛋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呸,这个大色鬼,我还看不上他呢!!”
鲛人柔声道:“你不会吃了他,我可不一定。”
它的鱼尾浸在水中,指爪点了下朱唇,眼尾天青色的鳞片莹润有光,清丽的面庞显出一丝妖异。
朱七七吓了一跳,惊道:“你是在说真的吗?”
她咬了下唇,不太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鲛人的眸子清的映出了人影,这一句话,它是认真的。
鲛人道:“人类,本就是鲛人的食物之一。”
它立在水中,指爪点了下不盈一握的腰,纤细而雪白的小腹之下,皮肉一点、一点过度为鳞片。
“鲛人是母系氏族,在孕育后代之时,一旦母体的妖力不足,就会把丈夫作为养分吞吃入腹。”
它说:“为了族群的延续,这是必要的牺牲。”
朱七七尖叫了一声,心中十分害怕,几乎崩溃的道:“你、你装的这么友好,原来真的吃人……”
她一个娇弱的小姑娘,顶多看点话本子,怎么会听过这种可怕的事,吓得干呕一声,退了几步。
鲛人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也吃鱼么?”
它伸出一只手臂,拨开盛放的荷花,指了指池水中的一片红鲤,红鲤簇拥过来,如水中的霞云。
水流十分轻缓,莹润的珍珠铺了一地,一尾锦鲤游到鲛人的指爪之中,很快,吞咽声响了起来。
“可我们不会吃同类!那是野兽才有的行为!”
朱七七一见到鲛人的脸,在惊艳之余,又看到池中逸散的血气,她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能捡起一块石子,丢入水中,而后不舒服的跑走了。
鲛人:“………”
它想了一下,轻声道:“可我就是一只野兽。”
这样说起来,鲛人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身为狩猎者的自己,会“爱”上一只食物,不过兽类的思维一向简单直接,不需要原因,它对沈浪势在必得。
朱七七跑了一路,却没见到一个下人,一直到了厢房,才看见几个来去匆匆、神色焦急的侍女。
她拉住其中的一个,奇怪的道:“我爹爹呢?”
侍女一见到朱七七,忙道:“小姐,提亲之人说怕老爷无人照顾。送来了一个带锁链的姑娘,老爷为她开锁,反而中了暗器上的毒,您快看一下吧!”
朱七七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慌了神,一边大叫爹爹你怎么样,一边推开下人,闯进了房间之中。
谁知,没见到中毒的朱百万,反而看到沈浪在安抚一个神色哀婉的姑娘,朱七七自负美貌,可这女孩子一袭浅粉衣裳,眉目如画,竟也不逊于她。
“沈浪!我爹为了这个女人中了毒,你——”
她心中酸涩,也十分生气,道:“你竟然还在这里,跟这个坏女人打情骂俏!你的眼光也真不怎么样,上一个是吃人的野兽,这回是用暗器的毒妇!”
沈浪道:“朱大小姐,说话还请放尊重一点。”
他的神色十分淡漠,已经有些不悦,他不在意自己的声名,可若一个女孩子被人骂“毒妇”,心中一定十分不好受,这样的话,怎么可以轻易出口。
朱七七大怒,道:“哈,你还维护她?我可没有说错,你的心上人方才亲口承认的,人类也是它的食物,指不定哪一天它饿了,就会一口口吃掉你!”
沈浪道:“你还是先去看一看朱爷比较好。”
事实上,朱百万没有真的中毒,他不知如何接下了毒针,装作中毒之状,试图用以麻痹快活王。
他看了一眼二女,忽的有一个侍女过来,说朱爷已经醒来,命人给白飞飞安排客房,请跟她去。
眼见朱七七奔进了内室,白飞飞去了客房,沈浪这才放下心来,一路询问侍女,来到了荷花池。
鲛人在水中摆尾,指爪轻轻拨动几颗珍珠。
沈浪忽的想起,昨日在琉璃囚笼之中,它就把珍珠当做礼物,想要送给他,只不过一松手滚落了一地,与海口送来的礼品混在一起,已分不清了。
不多时,鲛人的耳鳍扬了起来,发现了沈浪的到来,它停在了水榭的栏杆下,柔声道:“沈浪…”
它的语声十分动听,唤他的时候,尾音不自觉的拉长,有一种空灵的、近乎于痴迷的缠绵之感。
沈浪走过去,在水池旁坐了下来,一点也不在意白衣是否会被弄脏,微微一笑,回应道:“十九。”
鲛人伏在他的膝上,嗅了下他的颈子,语声轻柔的可以令铁石心肠化作绕指柔,道:“很香甜。”
它的身体冷的吓人,很容易让人想到蛇、鱼一样的冷血动物,而冷血,大多数情况下没有感情。
这样近的距离,沈浪连心脏都没多跳一下,他看向鲛人,似是想到了什么,问:“你会吃了我吗?”
鲛人否认了,它轻轻的道:“不会。”
沈浪的目光很温和,继续问:“为什么?”
鲛人指了下心口,难过的道:“这里,会疼。”
好像吃了他,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似乎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