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6军省华丽的大厅里审讯继续进行。倪检察官盘问的话锋明亮而锐利一路剥开和直逼使板垣疲于招架。当涉及到土肥原贤二时板垣总是显得格外紧张和狡诈满口谎言。倪检察官:“‘九;一八’事变过后土肥原即上任沈阳市市长你数次派他去天津是否与挟持溥仪有关?”
板垣:“土肥原出任市长一切都托付给满洲人处理他只是挂名而已所以除了收集情报之外别无它事。他去天津也是为了收集情报弄清溥仪是否真的愿意离开天津来满洲只是附带的任务。”
检察官拿出一份林总领事1931年11月12日给币原外相的电报念道:
“有关宣统皇帝来满一事12日向军司令官探听时司令官答日未闻任何情况。目前皇帝来满时机尚未成熟勿急于从事应令板垣参谋通报给天津军暂缓办理为宜……”紧锣密鼓地炮制一个傀儡政权也是板垣与土肥原秘密策划的一个阴谋。
检察官:“政府特意选任土肥原到中国是因为土肥原在过去已有建立新政府的经验不是这样吗?”
板垣:“不是。”
被激怒的检察官呼地站了起来指着坐在被告席一角的土肥原大声斥陈道:“那就是土肥原!就是他挟持溥仪到长春制造‘满洲国’傀儡政权;他还策划‘中村事件’‘九;一八’事变;策划华北自治搞冀东伪政权;煽动内**立;纵恿吴唐合作;扶植南京伪政府;策动特务组织进行阴谋暗杀活动。这些都是那个坐在被告席上的土肥原干的!”
法官、检察官、书记官、证人、被告、宪兵、旁听者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迅地集中在一个焦上。土肥原被重重地击中被突现了出来。
土肥原大概是被作为恶神制造出来的。他在日本人中算是个大块头身体肥胖有着宽阔前额和蘑菇大耳的肥硕脑袋栽在又宽又厚的肩上。沉重的蒜头鼻子在两颊和上唇的结合部压出两道深深的弧沟双眉向额角挑起深陷在鼻子和眉毛里的眼睛像藏于袖口的暗剑时而吐露出阴气逼人的冷焰。但土肥原是一个老练的假面演员他不仅善于把自己的阴谋隐藏好还能把自己的表情相貌遮避起来。
自从坐在被告席上土肥原看着审判席上的中国人、印度人、新西兰人和菲律宾人心里就一直有一个讥诮的念头:“侏儒在决定巨人的命运。”但他毫不费劲地保持着大理石般的冷静同往常一样脸上始终挂着温和恭顺的笑意加上眼睛附近松弛的肌肉和鼻子底下那撮幽默的仁丹胡子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印象。
1931年1o月的某天夜里土肥原就是带着这副假面闯进了天津溥仪居住的“静园”。
“九;一八”事变之后这个意志顽强、勤勉能干的阴谋家就绞尽脑汁地谋划建立一个傀儡政权。经过苦苦思索和奔忙一个阴谋又在他那脑满肠肥的身体里孕育成形了。9月23日上午关东军参谋长办公室里的一个四人会议正在进行与会者们为今后怎样奴役和控制满洲意见不一争吵不休。土肥原并不急于言他手捧一只洁白的细瓷杯面向窗外慢条斯理地品着浓茶。等会议的气氛趋于冷却的时候他拿出一个建立由日本控制、脱离中国本土的“满蒙王族共和国”方案。方案之周密令板垣等人不得不服。日本中央军事机构根据这一方案制定了《满洲问题处理方针纲要》。土肥原根据他老辣的经验和敏锐的嗅觉把溥仪作为对象人物并由他潜入天津实施这个阴谋。
那天夜里土肥原戴着他那副温和恭顺的假面以十二分的诚恳对溥仪:张学良把“满洲”闹得民不聊生日本人的权益和生命财产得不到任何保证日本因此而出兵。土肥原紧紧抓住溥仪朝思暮想重当清帝的心理把假面弄得更假一接着:关东军绝无领土野心诚心诚意地要帮助“满洲”人民建立自己的新国家国不能无主你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尽快回到祖先的祥地领导这个国家。
土肥原特别强调:“这是个独立自主的由宣统帝完全做主的国家。”
溥仪需要更明确的承诺问道:“我要知道这个国家是共和还是帝制是不是帝国?”
“这些问题到了沈阳就可以解决。”
“不”溥仪咬住实质性的问题不放:“如果是复辟我就去不然的话我是不会去的。”
土肥原的假面又微笑了声调不变地:“当然是帝国这是没有问题的。”
溥仪不知是真的以为梦想就要成真还是迫于土肥原的压力当即表示同意。土肥原催他及早动身。但由于日本军部和内阁对于起用溥仪及时机问题的认识仍未统一为此溥仪身边的遗老遗少生了争执使得溥仪也陷入了混乱犹豫不定。土肥原见状便指使手下的特务采取流氓手段进行恫吓。溥仪一会儿收到陌生人送到家门口的炸弹一会儿收到措辞恐怖的黑信一会儿接到威胁电话还现一些身藏短刀的人在附近转悠弄得胆的溥仪心惊肉颤坐卧不宁。在土肥原的推动下日本人豢养的匪徒、流氓、吸毒犯动了汉奸便衣队武装暴乱日租界和就近的中国管区宣布戒严酿成了“天津事件”。日军的装甲车以“保护”的名义开到了“静园”门口是保护还是威慑溥仪心里非常明白。1931年11月8日晚溥仪终于按照土肥原的精心安排潜出家门经舟车辗转秘密到达旅顺婉容皇后也被女谍金璧辉(川岛芳子的真实姓名)诱骗到长春。
在东京国际军事法庭上除了一班胡搅蛮缠的日本和美国律师外还有一班证人他们本身就是受到指控或逃避了指控的战犯他们相互勾结颠倒黑自制造伪证给审讯带来许多麻烦。对于土肥原的上述罪行在有当事人溥仪出庭作证、事实昭明的情况下不仅板垣为其掩饰日本当年驻天津的总领事桑岛主计在出庭作证时也为其狡赖。土肥原到天津进行挟持溥仪的阴谋活动时桑岛曾屡次劝阻并用电报告知日本外务省最后又长电给币原外相详细叙述了土肥原如何不听劝告煽动天津保安队闹事将溥仪装入箱内秘密送走的经过。这些电报被我方检察官从外务省秘密档案中查获并引入证词。而桑岛在法庭上竟然这些是当时听信了流言写出来的不足为信。检察官当即诘问:“电报中关于你和土肥原的几次谈话是不是外边的流言呢?”桑岛倒噎了一口气讪讪地退下。
受到指控的初始坐在被告席上的土肥原极为紧张焦虑他不知道一个致命的证据是否落到了公诉方的手里。1943年12月27日于日本本土东部防卫司令部土肥原在8张粗糙的6军省格纸上亲笔写下了罪恶的记录。他写道:“我于中途才参加满洲事变的计划。石原和板垣有意接溥仪回满洲。我任奉天市长一个半月后就被派到天津目的是要在天津闹事准备在华北闹得天翻地覆并乘着慌乱把溥仪带走。我以前就认识溥仪向他劝时他提出各种条件我就是接受了你的条件由于情势会不断变化也没有把握故要紧的还是胆量。当时天津驻屯军只有一个大队左右因此我们也动员了警察。我们乘警戒溥仪公馆的警察因天津事件出去时把溥仪带出来送上了‘淡路丸。”土肥原还写道:“那时币原外相曾训令如果溥仪想逃跑可以把他杀掉。溥仪逃出天津中国人也出力不。”
但是这份弥足珍贵的证据当时并没有落到法庭手中而是在一个负责保管它的日本人手里。这个日本人为了避免被国际军事法庭觉志愿去由中国大6撤退日本人的船上工作。他把材料也带上了船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也可就手把它扔到海里。当1977年这个日本人把材料公诸于众时仍不愿透露自己的名字。
土肥原见法庭并没有掌握这个证据收紧的身体渐渐地松开了甚至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他大概由此还认为他所犯下的罪行都包藏在幕后法庭抓不住什么东西。这个富于心计的赌徒没有全错对他的罪行的索证确实很困难。国民党政府军政部、司法部都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倪征噢在赴东京前特意找到在押的伪满洲国议院议长赵欣伯让他提供土肥原和板垣制造满洲国傀儡政权的罪证赵应承并写了一部分但第二次找他时他却变了卦把已写出的一部分扔进煤炉烧成了灰烬并拒绝再动笔。
但是土肥原做梦也没有想到昔日曾经与他一起策划并实施了“九一八”事变并建立伪满洲国的关东军同僚里有人在法庭上站了出来。
随着审讯工作的步步深入国际检察局的检察官以越来越充分的证据一层层地剥开紧紧包裹着他的黑幕和假象把他阴影一样的原形暴露在阳光之下。
土肥原有一洋一土两个别号一个取自英国名声广播的间谍劳伦斯叫作“东方劳伦斯”;另一个取自他本名的汉话谐音叫作“土匪原”。这两个别号恰到好处地剥露出他阴险诡诈和残暴毒辣的双重性格。这两个别号也包含着他罪恶的荣耀和历史。土肥原完全是靠在中国从事间谍阴谋活动起家的日本法西斯军人。1883年8月8日他降生在冈山县的一个军人家庭。1912年以优异成绩于6军大学毕业。次年被派到日本6军在北京的间谍窝“坂西公馆”担任特务头目坂西利八郎的副官。到北京不久他就能操一口流利的京腔加上那副“敦厚诚实乐天善谈”、给人以“温雅可近”印象的假面他很快就结交了许多中国人其中不乏各界的头面人物。他的家中常常宾客云集中国的山珍海味和日本的茶道交替组织着热气腾腾的场面。就在这人声鼎沸的时候他总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竖起警觉的耳朵。他就这样隐蔽着开始施展他阴晦的才华。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爆时他竭力帮助亲日的奉系军阀张作霖与英美扶植的直系军阀作战并暗中策划用停止银行兑换等手段导致直系军阀行的纸币作废从而加了它的垮台。当奉系军阀头目张作霖的势力从东北扩展到北京依仗自己的实力急欲摆脱日本人的控制时这个傀儡反成了障碍土肥原又参与密谋于1928年6月1日在沈阳郊区的皇姑屯炸翻了张作霖乘坐的花车张作霖当场毙命。土肥原由此奠定了他的名声和地位。其实在此之前土肥原就有过令人侧目的杰作。192o年他奉命前往民港调查中国炮舰事件从锅炉房的耗煤记录中现炮击那天耗煤量常进而确证炮舰有过活动。还曾利用与山西土皇帝阎百川的同学关系到山西各地去旅行悄悄地对那里的兵要地理进行了详密的侦察。“七;七”事变爆后当日军侵犯山西时国民政府军队仗着雁门关是天险而疏于守备不料日军比国民政府军队还要熟悉地形从铁甲岭附近毫不费力地越过雁门关。这要完全归功于土肥原。
“九;一八”事变和挟溥仪称帝使土肥原的事业达到了峰。随着日军势力的南侵这个“东方劳伦斯”的活动舞台也不停地扩大他认为飞黄腾达的时机到了他的野心和胃口也急剧膨胀于是他放开手脚创造出一个又一个“辉煌的业绩”。
1935年6月5日察哈尔境内的中**队扣留了四名日本特务正在策动“华北自治运动”的土肥原以此为借口迫使国民政府签定了《秦德纯土肥原协定》规定中**队从该地区撤出使日军在察哈尔站稳了脚跟。接着他便向汉奸殷汝耕展开了攻势1935年11月殷汝耕成立了“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在这里重演了五代残唐时石敬瑭割让幽云十六州的闹剧。仿佛有狂魔在身精力旺盛的土肥原立即又向平津卫戍司令兼河北省主席宋哲元抛出了诱饵许下种种诺言呕心沥血地劝宋哲元与殷汝耕合作。宋哲元自有难处没有立即就范于12月初称病离开北平去西山别墅。但终未能抗住土肥原的威逼引诱不久便宣告在北平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以适应日本“华北政权特殊化”的侵略要求。正如三十年代英国驻日本大使罗伯特;克雷吉所:土肥原“搞这一套的功夫是炉火纯青了他在中国的各社会阶层中制造纠纷一般是无往不胜的借此而为侵略者铺平道路。”
“七;七”事变之后随着中国人民抗日运动的全面展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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