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一个……
一个怪胎。
被改变的,不只是陈子奇,还有他的儿子,陈叙霖,那个黑黑瘦瘦、像是有自闭症的家伙。原来他的性格,源于孩提时代,家庭气氛的压抑。
有一个“现行反革命”而终日浑浑噩噩、闷声不语的的父亲,孩子自然而然地受到影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一时间,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一个怎样的心情。陈子奇与大伯有这样的渊源,他到底是恨大伯曾经的沉默,还是感激他曾经救命般的接济?
如果胤老太太能从我的言行举止上看出我和我大伯很像,那……陈子奇是不是也能看出来?莫非,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只是故意不点破?
他到底,想要把我怎么样?利用我,然后对我复仇,让我偿还上一代人的“债”么?难道,他引诱我在毒品和美色之中堕落,就是在暗地里享受“伯债侄偿”的快感么?
我几乎已经不敢想下去。
不过,对于陈子奇和我大伯之间的恩怨,胤老太太应该是了解的。从这一点来看,胤老太太确实不知道陈子奇的真实身份。否则,她应该不会眼睁睁地让我这个“曾经的心上人”的大侄子,到一个对她“曾经的心上人”的仇人那里去送死吧?
但是,假如、假如胤老太太知道陈子奇的真实身份,她却没有告诉我呢?那我可真是差一点、差一点就被土埋到了脖子。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会惊讶。胤老太太现在所享有的一切,说不定很大一部分都是我大伯留下的财产。按照刘庆的说法,我奶奶是大伯财产的唯一继承人,我要来接管这些财产,也是合情合理的。照这么来说,胤老太太要借陈子奇之手干掉我,我死得一点也不冤枉。
我顿时汗毛直竖。
我去年买了表啊!我到底是哪辈子做了什么孽,怎么就糊里糊涂地踏进了这么个破事儿里,所有人都要把矛头指向我?
我暗自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胤老太太的立场不明,还不能轻易地下这个判断。以后多留个心眼儿,也就是了。
这么想着,笔记已经翻过去两页。
正要往下看时,宾馆电话响了。前台小姐的声音传来:“贵宾您好,有一位姓‘光’的女士找您。要帮您接进来吗?”
姓光的女士?不认识。但是这姓一听就知道是明莹编的。光、明,亏她想得出来。我马上道:“哦,好的,帮我接进来吧。”
果然,明莹的声音响起,道:“你让我查的那个陈培,有消息了。”
“这么快就查到了?可以的嘛!”
明莹淡淡地道:“在医疗这个圈子里,要查点东西没那么难。”
我心里默默点头,明莹本来就是医院里工作的,属于圈内人,有些人脉也不奇怪。忽地一惊,道:“医疗圈子?这个陈培,难道在医院?”
“不是。是在养老院。他是个鳏寡老人,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去哪?”
“哪个养老院?”
“曹家渡爱华养老院。地址是在……静安区胶州路485号,靠近康定路。”
我赞了明莹几句,挂掉电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收起笔记本,便去退房。
虽然我已经通过大伯的笔记,推断出林家宅三十七号事件的大概情况,但是还有些细节,想要问一问这个当事人。希望这个陈培,没有得什么老年痴呆症啥的,脑子还清楚着。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陈培一直被污蔑为精神病,说不定他自己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真的以为自己是精神病人了。
想到这里不禁叹息。精神病这玩意,其实就是和绝大多数人不一样,因此不被人接受而已。只要大多数人说你是精神病,你就是精神病,不是也是。多少拥有超人智慧的学术文化巨匠、多少有过非凡经历的冒险家,不被当时的社会所接受,最后被盖上“精神病”或者“巫术”的大印,然后丢进火里烧死。
我一路开着车,从S0外环线转到延安路高架,在静安寺附近的匝道下来,到了胶州路左拐,往陈培所在的养老院开去。
到了胶州路和北京西路的交叉口,吃了个红灯的我,百无聊赖地抬头张望着周围的老建筑。
突然,我愣住了。
不,应该说,我僵住了。
任凭红灯变绿,后面的车子不耐烦地鸣笛,我还是愣在原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