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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湾村的村口前隐约出现了一条长长的仪仗队伍!
最前面有引路的差役喝令行人让路,中间仪仗士卒举着回避、肃静、官衔牌,最后面的差役则是执着铁链、木棍、乌鞘鞭等跟在一辆马车后面,沿途百姓行人看到之后无不回避。
魏县尉自从上了马车后就一路沉默,表情严肃。
最近有些不对劲,县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刮起了一股歪风,而这股歪风的风暴中心便是县尉魏清承。
不知从哪里传出了消息,说李户长之所以如此对待安家一双儿女,便是被魏县尉指使。
在传闻中自己居然变成了官吏勾结迫害孤儿的昏官,这怎么能让魏县尉忍受?
县里谣言汹汹,人心不稳,衙门里更是令他难以忍受,以前那些书吏和胥吏们多少还保持着体面和对他的尊重,做起事情来也较为顾忌他。
可是现在这些人却不将他看在眼里,就比如今日,他居然不知道苦涯先生到沙湾去参加一个书屋的开业庆典,还是看到衙役们都不在了,去问门子才知道的这个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惊出了一身白毛汗,这样的事情居然没有人来知会他一声,让沈丘的那些读书人知道了会产生什么想法……
吓得他立刻换了衣裳,又怕自己孤身前去不体面,特意唤了差役们组成仪仗,浩浩荡荡的往沙湾而来。
他想起了前几日,因为县里的歪风心神不宁,在在衙门里急得团团转,只恨当初为什么没有接受家里人的建议,请一个老成持重的长辈跟着自己一起来外任,也强过自己在这里胡猜乱想,还是县尉娘子劝他不如去请候押司来。
哪里知道候押司来了后一问三不知,顾左右而言他。
追问得急了他便说,自己今年已经押了两趟纲,年老体衰不能再胜任第三次了,所以想请求将往河北路押纲粮的差使交给其他人。
魏县尉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懵了,候押司不愿意押纲那县里上哪再找出第二个人来?沈丘是陈州几县中唯一没有出过纲运差错的县,历任的主簿和县尉都因为纲粮的事情受到了朝廷的嘉奖,如果在自己手里出了差错,那朝廷会怎么看?
好说歹说了半天,候押司也坚决不同意去押纲。
无奈何,魏县尉又传户监过来说话。
户监拿出一份半月前候押司申请的将安家重立户主的文书交给他看,什么话也没有说就退下了。
这份文书他早就知道,可是一直押着没有处理。
李户长是他当了县尉后唯一笼络到的户吏,向他说了不少沈丘吏员之间的秘密,他不想为了安家失去这个‘贴心人’。
难道,候押司是为了这个在和自己生气?魏县尉笑笑,颇觉得候押司有些小孩子脾气。
便又传了他过来,称安家只剩下一双小儿女,李户长虽然人粗鄙些,倒还是一个可用之人,不如就让他就近照顾安家小儿女的日常起居,也免得安举人的后代最后落得一个片瓦皆无的地步。
他暗示可以在其他方面对候押司进行补偿,比如每年一次的清量土地,今年候押司可以做一半的主。
比如你看哪家不顺眼,可以多量一些,哪家顺眼就可以少量些。
魏县尉说的口干舌燥,数次露出招览的意思,候押司却笑而不语既不解释也不申辩,只是恭恭敬敬地将苦涯先生写的希望安家重新立户主的甘结递到了书案上。
魏县尉一下子愣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安举人生前是苦涯先生的得意弟子,苦涯先生又是弦歌书院的文学,论品级比他高出一个头去。
他的弟子去世,自己理应照顾安举人遗留下来的一双儿女,甚至还要去郑府中看望,安抚一下痛失爱徒的苦涯先生。
可是他没有,不仅没去探望,却任由着李户长欺凌安家,这岂不是在说自己根本就没将苦涯先生看在眼中!
原以为安家没有了安举人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鱼虾,从来都没有认真想过,只剩下一对孤儿的安家,身后站着苦涯先生。
他记不得后来是怎样和候押司说话的,只记得自己恍恍惚惚的签了一份新户籍后,就坐在退思堂中直到日影西斜。
“我糊涂啊!”
良久后,一声惨嗥从退思堂中传来,吓得来请丈夫吃夕食的县尉娘子失手打翻了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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