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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适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军帐,帐外朔风呼啸,隐约还能听到随风刮来的歌舞和喧哗声,刁斗已响过了三声。
他和衣躺在军榻上,辗转反侧,胸中块垒难平,他陡然起身,把案头的公文案牍推在一边,抄笔在手,在一张粗粝的草纸上一气呵成写下一首《燕歌行》: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当恩遇恒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
边庭飘飖那可度,绝域苍茫更何有。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长期以来的劳累和愤懑,终于到达了他身体的极限,当最后一个字写完,他将笔一掷,登时如虚脱般一头栽倒在那张狭窄的军榻上昏昏睡去。
“高大兄?”
此时,帐外有个略带醉意的声音轻轻唤着。
帐帘一挑,满脸酒意的严庄溜了进来。
两年以来,他已经升做了安禄山帐下的营务掌事,今日节度使传令犒赏各军,他也在营中饮了半宿,喝到兴起,忽然想起许久不见的高适,便乘着酒兴来寻故人,他为人世故圆滑,善于逢迎,做了掌事后更是如他的主官安禄山一般慷慨大方,很快就在各营中下层官兵间混出了个好名声,故此深夜前来,连巡夜军士也不曾有一人盘诘。
军榻上的高适已鼾声如雷,一盏铁皮灯上豆大的灯火洒着点昏暗的光。
严庄有些嗫斜的目光落到那张写着《燕歌行》的草纸上,“嘻!
大兄又写诗了?”
他一屁股坐下,随手抄过那张草纸,嘟囔着说:“好久不见你写诗了,咱先看看……!”
……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
“咝……”
严庄轻轻嘬了一下牙花子,倒吸了口凉气;
高适的鼾声更响了,除此之外,帐内却寂静的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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