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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丁是鹿子霖从仓里借来的,打得狗蛋拖着腿爬回他的屋里去了。
这件事不消半天,就在白鹿村风传得家喻户晓。
白嘉轩在事发后的头一天早晨听到了族人的汇报,当即作出毫不含糊而又坚决的反应。
在修复完备的祠堂正厅和院子里,聚集着白鹿村十六岁以上的男女,女人被破例召来的用意是清楚不过的。
白孝文主持惩罚一对乱淫男女的仪式显得紧张。
他发蜡之后接着焚香,领着站在正厅里和院子里的族人叩拜三遭,然后有针对性地选诵了乡约条文和族法条律,最后庄严宣判:“对白狗蛋田小娥用刺刷各打四十。”
孝文说毕转过头请示父亲。
白嘉轩挺身如椽,脸若蒙霜,冷峻威严地站在祭桌旁边,摆了摆头对孝文说:“请你子霖叔说话。”
鹿子霖站在祭桌的另一边,努力挺起腰绷着脸。
他被孝文请来参加族里的聚会十分勉强,借口推辞本来很容易,他沉思一下却朗然应允了。
他对孝文轻轻摆摆头,不失风范地表示没有必要说话。
小娥被人从东边的厢房推出来,双手系在一根皮绳上,皮绳的另一端绕过槐树上一根粗股,几个人一抽皮绳,小娥的脚就被吊离地面。
白狗蛋从西边的厢房推出来时一条腿还跛着,吊到槐树的另一根粗股上,被撕开了污脏的对襟汗褂儿露出紫红的皮肉。
为了遮丑,只给小娥保留着贴身的一件裹肚儿布,两只奶子白皙的根部裸露出来。
执行惩罚的是四个老年男人,每两个对付一个,每人手里握一把干酸枣棵子捆成的刺刷,侍立在受刑者旁边。
白嘉轩对鹿子霖一拱手:“你来开刑。”
鹿子霖还拱一揖:“你是族长。”
白嘉轩从台阶上下来,众人屏声静息让开一条道,走到田小娥跟前,从执刑具的老人手里接过刺刷,一扬手就抽到小娥的脸上,光洁细嫩的脸颊顿时现出无数条血流。
小娥撕天裂地地惨叫。
白嘉轩把刺刷交给执刑者,撩起袍子走到白狗蛋跟前,接过执刑人递来的刺刷,又一扬手,白狗蛋的脸皮和田小娥的脸皮一样被揭了,一样的鲜血模糊。
白狗蛋叫驴一样干嚎起来。
白嘉轩撩着袍角重新回到祠堂的台阶上站住,凛然瞅视着那两个在槐树上扭动着的躯体。
鹿子霖比较轻捷地走到小娥跟前,接过刺刷轮圆胳膊,结结实实抽到小娥穿着夹裤的尻蛋上,然后把刺刷丢到地上转过身去。
他再次接过刺刷抽到狗蛋的胸脯上,无数条鲜血的小溪从胸脯上流泄下来注进裤腰。
鹿子霖转身要走的当儿,狗蛋儿哭叫着喊:“你睡了,我没睡你还打我!”
整个庭院里变得凝结了一样。
鹿子霖早已备着这一着,冷笑着说:“我知道你恨着我!
团丁抓你那夜,该把你捶死在窑门口!”
白嘉轩立即向族人郑重解释:“子霖早察觉了狗蛋的不轨,派团丁收拾过他,他才怀恨在心反咬一口。
加打四十。”
孝文先走到狗蛋跟前,推走了鹿子霖,再接过刺刷迎面抽去,狗蛋就再不敢胡咬了。
他走到小娥跟前瞅了一眼那半露的胸脯,一刷抽去,那晶莹如玉的奶根上就冒出鲜红的血花,迅即弥散了整个胸脯。
鹿三接过刺刷刚刚扬起来,却像一堵墙似的朝后倒去,跌在地上不省人事。
鹿三的出现激起了几乎所有做父亲母亲的同情,也激起了对淫乱者的切齿愤恨,男人女人们争着挤着抢夺刺刷,呼叫着“打打打!”
“打死这不要脸的婊子!”
刺刷在众人的手里传递着飞舞着,小娥的嘶叫和狗蛋的长嚎激起的不是同情而是更高涨的愤怒。
鹿子霖站在台阶上对身旁的白嘉轩说:“兄弟要去仓上,得先走一步。”
狗蛋被人拖回家就再没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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