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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把父亲扶起来,给他捶打着后背。
在那一刻,赵二狗彻底地原谅了父母和大哥,他们不是不疼他,而是家里实在太穷。
他去当兵,这也是一条最好的出路啊。
赵二狗到了部队,一心想尽快地战死在战场上,再拿到那笔恤金,有了这笔钱,也许就把刘掌柜的账全还了,说不定还能给大哥娶来媳妇。
大哥有了媳妇,父亲那病也就好了一大半。
赵二狗那时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要当兵贩子。
在他当了半年兵后,部队被红军打垮了,他被俘虏了。
红军说,想当兵的可以留下来,不想当兵的可以发路费回家。
他一听就有点动心,想拿些路费回家去。
红军说话算话,果然给他们这些不想当兵的每个人一把花花绿绿的票子。
他舍不得花钱,就把这些钱缝在衣服里,一路乞讨着回了家。
赵二狗本来再也不想当兵了,能捡一条命回来,真是命大。
冬天过去了,父亲的病也好多了,不但可以下床,甚至还能拄根棍子到地里干些拔草之类的轻活。
这一天,赵二狗正扛着锄头准备下地,药行刘掌柜坐着人力车到了他家门口。
赵二狗一看到他,本来想躲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给刘掌柜说呢?自己被红军俘虏了,攒的胶鞋、被子也没了,红军给的票子是他们苏区的票子,回到家里根本就不能用,自己还被人以使用假币的嫌疑扭到了镇公所,要不是镇长开明,他说不定就被关起来了。
自己也没死,甚至连个轻伤都没受,这恤金当然也就没他的份,刘掌柜的账还是还不了。
他看着刘掌柜,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掌柜的,你看看,我这命贱,可还真死不了,政府也没法给我恤金,这账……”
刘掌柜像被他的话烧着了手,慌慌地摇着手,说:“二狗,你别这么说,从今往后,这账一笔勾销了!”
赵二狗把扛在肩上的锄头放下来,眯着眼睛看着刘掌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刘掌柜被他看得脸有点红了,把脸扭向一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二狗,你能回来就好了。
打仗是不是有时也不会死人的?”
这话问得多么奇怪。
赵二狗说:“打仗总会死人的。”
刘掌柜把脸扭向一边,目光在村庄上空到处乱飘。
看着刘掌柜难受的样子,赵二狗都有点同情他了,他是来要账的,却不好意思开口。
真难为他了。
赵二狗就主动对他说:“掌柜的,我命贱,阎王也不要,政府要是给了我恤金,说不定就把我家的账给你还上了。”
刘掌柜忙急急地摆着手,说:“二狗,你别提这事了……有个事,我不知道咋给你开口。
我琢磨着,怎么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赵二狗奇怪地看着刘掌柜,他目光还是躲躲闪闪,好像欠账的不是赵二狗,而是他刘掌柜。
赵二狗忙说:“掌柜的,你的大恩大德,我赵二狗一辈子都忘不了,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刘掌柜的目光从他脸上蜻蜓点水一般跳了过去,赵二狗身后是自家的那三间破烂的茅草房,房顶上的芭茅已经变成黑色,就像是用牛粪糊成的一样,土坯垒的墙被岁月冲刷得坑坑洼洼,仿佛一阵雨落下来就可以把它泡塌。
刘掌柜摇了摇头,终于一脸不情不愿地说:“二狗,是这样的,镇长的儿子今年要当兵了,他托我来问问,你能不能替他去当兵?你如果愿意,你们家欠我的那三块大洋,他都替你们家还了,另外再给你家十五块大洋,两百斤大米。”
赵二狗瞪大眼睛看着刘掌柜,他一点都不相信:“这么多钱?镇长是说真的吗?”
刘掌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脸色好多了,他很肯定地说:“是真的,我这次来,就是镇长托我来说的……二狗,我不是怕你们家还不上那账,而是,而是镇长这个人情,我没办法推托……”
赵二狗打断他的话:“掌柜的,这是好事,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说完了,还有点不放心,又问:“刘掌柜,不是谁想当兵就去当兵吗?镇长干嘛还要让我顶替他儿子去当兵?你不会是逛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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