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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顿在那里,很久没有落下去。
书房里有淡淡的檀香环绕,案头座钟滴答,时间凝固住了似的。
半晌才听他说:“让她冷静冷静吧,我戳在她眼窝里,她一着急真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追悔莫及。”
关兆京掖着两手耷拉了脑袋,“依奴才的拙见,您还是得去。
女人家心思窄,您是男人大丈夫,您得体谅她。
您想想以前,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真就像一棵树,带着拧劲儿横劲儿,长得笔直。
现在呢,遇上了沟坎,她腿短迈不过去,不是大事儿。
您帮她一把,就那么一提溜——过去了。
您要是也闹别扭,那不成,您不好受,她也揪着,何苦呢。”
说着一笑,“奴才虽没做过几天男人,脑袋还是男人的脑袋。
男人脸皮厚,挨两下啐两口,照样笑嘻嘻的。
您身份尊贵,说句打嘴的,那也就是在外人眼里。
自个儿家,您和谁较真呢,那位是您枕边人呐。”
弘策松了弦儿,关兆京说得是,自己再累再委屈,没法和她的痛苦相提并论。
她现在刚没了哥哥,老伤上又添新伤,即便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他也只能开导,不能置气。
他搁下笔站起来,迈出门槛看,太阳的余晖染得满院彤红。
慢待她一天,自己想想,愧疚至极。
忙命人牵马来,扬鞭便往酒醋局胡同去了。
可是总有不好的预感,一阵一阵翻涌上来,越是近,越是强烈。
他奔进门,恰好里头有人出来,两下里相撞,震得晕头转向。
站定了朝里看,他听不见声儿,但看见来往的人,匆匆的,满脸惊惶。
“怎么了?”
他一把逮住了眼前人的领子,“出什么事儿了?”
小太监给晃悠得脚不着地,挣扎着回手一指,“主子,了不得了,奴才正要给您报信儿呢!
福晋刚才说肚子疼,宝儿扶她如厕,结果……官房里头全是血呀,把香木沫子都染红了……”
他脑子里嗡地一声就炸开了,撂开人疾步上了甬道,进她房里看,人已经给安置到了炕上,只是侧着身子,看不见她的脸。
沙桐上来,跪在他面前狠狠打了自己十几个耳光,哭道:“奴才对不起主子,奴才没有照看好福晋,叫福晋小产,奴才死罪。”
关兆京抬腿就是一脚,气急败坏说:“你是该死,十条命都不够赔的了你!”
弘策站着,腿里没有半丝力气,不得不扶着月牙桌坐下。
他就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喘上几口气,哑声问:“在哪儿?”
底下人明白,把抬出去的官房请进来让他过目,他瞧一眼,无力摆了摆手。
出了这样的事儿,众人都慌神,不知怎么才好。
请来的太医被轰了出来,茫然挨壁脚站规矩。
关兆京环顾一圈,压嗓呵斥,“还愣着?福晋今儿吃了什么、谁经的手,赶紧去查!”
弘策却把人叫住了,“用不着查,你们都出去。”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触到她的炕沿,替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问:“这会儿还疼吗?是因为我今天没来,惹你伤心了,这才动了胎气……我又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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