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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兴盛的行业,神庙所得供奉也越多,背后都有本行大户的影子。
李佑当典史时,可以嚣张跋扈到拳打和尚、脚踢龙王,砸几个佛祖菩萨像也不是不敢。
但他肯定不会去招惹一些看似弱暴了的神仙,例如黄婆神、鲁班大仙、杜康祖师什么的。
无他,这三位爷爷奶奶是本县三个最大行业敬奉的神灵,鬼神这种不信就不灵更不惧的东西,也得仗了人势才可怕啊。
一个典史能扛得住几百个和尚道士庙祝的诅咒,但可扛不住县里每年盈利数万到十万白银的利益集团,作了巡检都未必扛得住。
如今可不是国朝初期的洪武年间,工商界人士再大再巨也要夹着尾巴做人的时代了。
虽然是文官士大夫掌权秉政的天下,但有钱和有势也常连在一起说的,种种情形复杂得很,难以一言而尽。
话又扯远了,却说李佑和黄师爷一同进了后衙便彼此告别了。
黄师爷自行回侧院住所,李佑由门子带领去了知县书房。
陈知县身着短装便服,正坐于榻上翻书看,见了李佑点点头道:“自己坐。”
李佑也不见外了,找了椅子坐下便问:“县尊急召下官有何要事?”
陈知县插好书签,放下书卷便道:“今日下午,黄婆神庙的庙祝来访,道是愿捐献五千两银钱,随意县衙以什么名义支使。”
李佑闻言叹道:“他们倒真是大手笔,想必有什么难题求到县尊了。”
按说官府不能平白收受银钱,但名义找对了也没什么问题。
可以说商户热心公益,捐钱委托官府修桥修路;也可以说官府征收工商税有力,增收了五千两,这和盘剥农民不一样,官声上不是劣迹。
陈知县点头道:“不错,还谈及了大批府城无赖成群结伙,在西水镇市集里横行霸市、强揽生丝的事情。”
听到这个李佑心里分外欢喜,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效应?他刚刚办了件好事,上司就来问到这些,明摆着是自己邀功请赏的大好时机啊。
说不定那五千两银子也能奖励自己一些!
机遇岂能放过,李巡检顿时语气一变,激昂有力道:“些些小事,县尊不必挂怀。
就在今日下午,下官已将这些匪徒一网打尽……哦,偶有漏网之鱼也是不足为虑!
如今西水市集平靖,各行安居乐业,皆念县尊恩德!
不过此事还没来得及上报县衙。”
说着说着,李佑忽然想起岳父刘老头,难道他老人家故意放了洪巡捕鸽子,也有类似因素?不由得佩服起来,真是姜老了就辣,居然能提前想到这一层去。
陈知县果然如同推测的那样,脸上现出异常惊讶让李佑暗爽的神色,不能置信的问道:“你才首日到任,便能有此等大举动?古之能吏也做不到如此,不得虚言!”
李佑心里忍不住得意,嘴上谦虚道:“千真万确,下官时刻谨记县尊托付,不敢有丝毫松懈。
今日到任便查访民情,捉拿奸邪,务必不负县尊知遇之恩。
且听下官详细道来,话说……”
陈知县抬手打断李佑道:“不许捉拿,快都放了。”
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宛如神来一剑,将正要兴风作浪的乱舞妖魔打回了原形。
沉湎于功劳薄和奖金的李巡检戛然而止,简直认为自己听错了,回过神来很怀疑的反问道:“县尊可是说放了?”
陈知县语气肯定的说:“都放了。”
得到确认后,李佑疑虑不减反增。
难道向来酷爱名声的陈知县这两日心内道消魔涨,领悟到了不要脸皮而养寇自重索要钱财的大神通?
五十六个人都是自己的政绩,怎么能平白扔了!
李佑一冲动,便起身长揖苦谏道:“县尊大老爷!
养寇自重难堵天下悠悠众口,窃以为不可取!
县尊失了颜面,下官也羞于见人,望大老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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