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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回到院中,便将人都打发出去,慢慢从袖中拿出微微有些褶皱的信笺,用手抚平,盯着看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犹如做最精细的活计一般,一点一点拆开素白的封纸。
心儿越跳越急,指尖带着几分退缩,仿佛里面薄薄的信纸犹如什么碰了就丢不掉的东西一般,心向往之却又不敢触碰。
窗外吹进轻柔的春风,带着淡淡的花香,长宁将信纸从中缓缓抽出,纸张轻薄,却在手中重若千斤,带着一些羞怯的紧张和期待,长宁轻轻将对折的信纸打开,见到上面快有多半张纸的内容长度,唇角忍不住翘起,心中的期待瞬间就被满足了。
“吾妻六娘如唔:自离家至今已半月有余,每忆当日离家之状,心中皆是惭愧不安。
初婚前三四月,本应常陪身侧,免你初到生地惊惶难安。
然今日却只能手书笔墨与你言之,此愧甚深。
六娘刚过及笄便嫁我为妻,我却有失双慈所托,未承为婿之责,累双慈挂念忧心实属不该。
我已与母亲信书,允你百日新期过后便回岳家常住,母亲向来豁达开明,应会应允。
离家日久,归期难定,心中挂念甚多,六娘占其重,若知六娘安好,吾心安矣……”
长宁将手中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个字都看上很久,眼神专注,长睫微微闪动,仿若想要透过这封书信看到写信那人的身影一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信纸上的字迹也渐渐有些看不清了,可是长宁脑中却清晰的记着这封书信的每个字的排列,每读一遍,心中便动容一分,虽然这封信与写给家里那封信中表达让自己回舒家常驻的意思一样,但却比那封家信,更让她读出了陆砚心中对她的愧疚。
长宁长长吐出一口气,听着窗外嫩叶被吹动的声音,新婚这么久一直存于心中的那股委屈埋怨终于让这封信上的字字句句,仿佛风儿一般彻底吹散了。
第二日,长宁醒的很早,但却没有唤人来服侍自己起身,她在陆家第一次像是重回舒家般的赖了会床,才慢吞吞的起身,看着外面刚刚微亮的天色,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咬唇一笑,唤道:“阿珍,你去把我箱子里那些适合给郎君做衣服鞋袜的布料都拿来。”
阿珍见长宁今日不似往常那般没精打采,也知是昨日那封书信缘由,便笑着应了声,上前伺候她起床更衣洗漱。
刚收拾好,阿珍正准备拿钥匙与银巧一起去挑选料子,听到有人传报道:“玉成来向六娘子问安了。”
长宁闻言,立刻道:“让他到正堂,我现在过去。”
玉成见长宁过来,上前行礼,长宁心中记挂着别的事,挥挥手道:“起来吧,以后咱们院中不必这样多礼,怕是三郎也不曾让你这般见着他就行礼罢。”
玉成一愣,只觉得长宁今日与前几次有些不同,但又不敢深想,只能老老实实应道:“三郎君确实不曾如此。”
长宁灿然一笑道:“那我以后也不必如此。”
玉成低低应了是,开口道:“前些日子,六娘子交代的事情,小的今日才办妥,还请责罚小的办事不力。”
长宁眼睛微微长大,明亮亮的看着玉成,惊喜道:“真的么?都寻来了么”
“是,一共三人……小的怕一位会有疏漏,便寻了三位来。”
玉成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这三位的来由六娘子请放心,本事都是小的试过的,都是好手。”
长宁松了心中一直都提着的一口气,看他今日只是一人到此,便知他并没有将人带来,略想了想,便道:“我现在去寻母亲,你在偏侧稍等等,待母亲发话了,你便将人带进来吧。”
说罢便带着丫鬟径直去往秦氏那里。
秦氏刚与陆汝风商议过长宁会舒家常住之事,正欲寻她,得知她过来,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母亲昨夜睡的可好?儿媳向母亲问安。”
长宁笑盈盈的行了礼,便被秦氏拉到身边坐下。
婆媳俩相互问候了几句,长宁才道:“母亲,儿媳今日有事相求。”
秦氏微微一愣,好奇道:“何事?”
长宁也没瞒着,直接说道:“三郎不在家,儿媳一人在此,虽说有母亲可依靠,但依旧心中总是惶惶,因此前些天请三郎身边的玉成帮儿媳寻了几个会武艺的女子,想请她们进府陪在儿媳身边,等三郎回来,儿媳便辞了她们,不知母亲觉得可好?”
“这是应该,你一会儿先回去,稍后让玉成将人交给冯妈妈,我来布置,不让人察觉。”
秦氏十分爽快的应下,此时说完,秦氏才又拿出昨日陆砚所书的家书,道:“砚郎这个请求,我晨起与公爷商量了,也觉得此法不错,只是现在新婚不过一月有余,新房百日内不空人,因此还为难六娘两月之后再回舒家,到时我与公爷一起送你回去,免得京中人多口杂,说些碎话。”
长宁一愣,想到昨日陆砚单独写给自己的那封书信上说母亲会应允,没想过……居然果真应允了。
她心中顿时充满喜悦,可很快便犹豫起来,昨日收到书信的激动喜悦慢慢褪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对他此时情况的担忧。
想到昨日秦氏讲述老国公出战殉国的事情,心中便忍不住担忧更甚。
秦氏见长宁没有说话,便转头看她,却见她紧紧绞着手指,一副纠结不定的模样。
秦氏心中奇怪,以为她是想现在就回舒家,便准备再好好与她解释解释,却不想看到长宁抬头开口道:“谢母亲体恤,只是……我不回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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