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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娆无所谓,再怎样,人在矮檐下,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景林的言辞倏然变得犀利、毒辣、刺心:
“你是庶出,若是你父亲不曾贪图一个女子的美貌亦或一时的糊涂,根本就没有你这样一个注定被人低看三分的东西来到世间。
正如英雄不问出处,其实女子亦然,只要安分守己,不愁得不到安稳生涯,偏生你自视过高,想要的永远是你注定不能得到的。
“自视过高,出身下贱,你若是走寻常路,绝无可能受人瞩目,只好另辟蹊径。
与江夏王私奔的事情便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你这等货色,最怕的是没人对你瞩目,如果不能以大放异彩的方式扬名,那么,叫人不齿、鄙视的方式亦可。
“你活着的最大一个目的,便是要人知道你的存在,不管知道你的人是尊重还是蔑视你,都不需在乎——横竖在你心里,别人对你是怎样的态度,都是看重或妒恨你的美貌、才情。
“当初京城揽翠阁的老鸨桑娆,无法令年轻人侧目,倒是让三十往上的男子趋之若鹜,那时应该是你过得最舒心的日子——恶心了伍家,恶心了荣国公,让很多男子想起来就倒胃口——做人能到你这地步,也算是一种难能可贵。
“再说如今,你是打着为荣国公报仇的旗号来到京城的,其实,不过是想让人知道荣国公经历中曾有你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你要向人们证明,你并非水性杨花,而是情深似海,且是既有城府又有手段的不可小觑的人物。
“是为此,你命人去宫里打扰伍太妃的清净日子,意在让她说出你到底是何许人,让燕王府这边的人一步步知道你背后到底有多少官员,他们不管情愿与否,都要按照你的心思行事——你以为他们都欠你的,其实他们只是怕丢脸。
真的,这一点你千万别会错意。
谁对你有分毫真心,你都不会是如今这个德行。
“你自以为是,想要上蹿下跳地引起燕王妃反感、好奇,从而与你斗法——照常理来说,燕王妃会那么做,但连我都没想到的是,她全无闲情理会你,直接把你囚禁起来。
这实在是明智之举。
她若为你这等下贱的货色耗费心力,着实叫人失望、低看三分。
“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轻蔑么?真正的轻蔑是不屑,不屑理会小人作祟的行径,更不屑去看小人丑态百出的嘴脸。
“你经历过那么多男人,虽说良莠不齐,可总有几个还算是人。
为何你连自重二字都没学到?一世自甘下贱却引以为荣,做跳梁小丑却自以为是浴火重生——人可悲到你这地步,着实让人叫绝。
我只望后世再不会出你这类货色,不会再有人被你恶心得食不下咽。”
他一席话落地,引得炤宁刮目相看。
炤宁心想,今日是什么黄道吉日?这厮居然肯说这么多话,还全是挖苦一个人的话,应该是百年不遇的事儿了吧?
他一句脏话糙话也无,却已把桑娆骂得体无完肤,把桑娆几十年的经历全盘否定了。
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语。
桑娆脸色有些苍白,定定地深凝了景林一眼,眼神充斥着怒意、质疑,却是什么都没说。
“我这算是对牛弹琴了,即便是公认的美人、才女在你眼前,你也不会自惭形秽,只会认为我是有意贬低你。”
景林勾唇一笑,“可有件事你得认清楚,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何人去贬低?也就是我这等闲人才有这等闲情。”
之后,他转头对炤宁道,“继续关着她,直到她死。
她想出名想叫人侧目,便一直囚禁她。
京城里从不曾出现过这个人,她的死活,谁也不知道。
自然,她在挑衅你之前,已做好万全的准备,随时有人上门来问你要人,你只管随心所欲地应对。
燕王府应付着棘手的,我担着。”
桑娆听了这一席话,终是不能再维持镇定,瞬间面如死灰。
“好。”
炤宁莞尔一笑,随后唤人将桑娆带下去。
最残酷的惩戒不是动酷刑,不是用把柄做威胁,而是诛心的言语,以及对症下药的发落方式。
人心、意志才是最难击垮摧毁的。
景林再喝了一口茶,起身道:“我走了。”
炤宁起身送他出门,一面走一面道:“真是想不到,你居然对这个人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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