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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进接到准备冲锋的将令后,一催坐骑率先开始往前小跑,手下的一千五百余骑也随之而动,卢象同的两百骑兵也在队列的末尾;等到震天雷爆炸声响起,整个马队开始逐渐加速,随着贼人大面积溃逃的开始,马队的马速已经提了起来,李重进当先纵马越过官军枪阵,向数万奔逃的贼人阵中冲去。
卢象升见状便知今日又是一场大胜,他下令适才没有参战的川兵尾随追击,天雄军和重甲步卒就地休息,后面赶来的辎重营负责救治官军伤员,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
骑兵最喜欢的就是追杀逃跑的步卒,后背完全敞开的步卒毫无反抗能力,一千五百余骑高速奔驰的骑兵,犹如虎入羊群般冲入敌群之中,刀劈斧砍,战马践踏,失去斗志的贼人只恨自己少生两条腿,有些身穿盔甲的贼人,一边狂奔一边脱下衣甲扔掉,地上到处是贼人丢弃的兵刃甲服,辽东马队杀得兴起,对于跑得慢的贼人视而不见,催马向前狂奔,奔驰的战马犹如坦克般碾过人群,身后是一片死伤枕籍。
川兵只是与贼人的马队有过小小的接触,眼见得贼人溃散,接到追击的命令,一个个嗷嗷叫着向前冲去,追杀败兵已经不用什么阵型了,这只是个捡人头的体力活而已。
官军马队已经杀到看不到的地方了,漫山遍野都是四散而逃的贼人,六千余名川兵几人一组,轻易的就将背向他们的贼人击杀,然后留下一人搜捡尸体,另外几人继续追杀,这些川兵都是乡里乡亲,很多人沾亲带故,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很快落在后面的贼人便被斩杀一空,六千余人的官军也确实不少了,况且养精蓄锐半天,对付只想逃命的贼人小菜一碟。
两百人的重甲步卒伤亡近半,身体完好的士卒,身上的盔甲也是布满刀枪痕迹,刚才的鏖战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很多人接到命令后不管遍地的血污,直接就地躺下,辎重营的青壮以及郎中还未赶来,部分弓手跑过来开始搜寻救治死伤士卒,有的拽起躺着的士卒,帮助他们脱下沉重的铁甲,一边他们更好的歇息。
卢象升这次没有去追杀逃兵,他带着武大定等亲兵,参与到救治伤兵的过程中。
周雄是被从几具尸体下扒出来的,身上的铁甲胸前腹部被刀斧破开数处,右臂上的铁臂手也被利刃砍破,『露』出皮肉翻卷的一道长长的刀伤,一条小腿肚子也被长枪贯穿,最重的伤是贼人用铁锤击打在他胸部,导致他胸骨断折,内脏受创倒地,周围的士卒将重创他的贼人击杀,尸体压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辎重营的到来,随队的十余名郎中接手了救治伤兵的差事,一名年约中旬的郎中在诊断完周雄的伤情后,向卢象升禀道:“督帅,这位将军外伤好治,内伤很重,需要就近静心调养,半年之后方可恢复,如若遣人送往他处,路上的颠簸恐会加重伤情,如何处置还请督帅决断。”
卢象升略一沉『吟』,开口道:“滁州之围已解,贼人已逃散,本官遣人去城下通报此事,滁州官府想必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将周雄等重伤之人安置在滁州养伤即可,先生费心了!”
郎中连忙施礼,口称不敢,心里却感到一阵温暖,身为位高权重的五省总理,能对自己一个小小的郎中以礼相待,怎能不让人感动。
在卢象升的吩咐下,辎重营迅速搭建起数座大帐,大帐前后都有帐门通风,地上铺上草席,将受伤士卒抬到里面,然后帐外起灶生火,数口大锅开始烧水,然后将宽条状的白布放在锅里蒸煮消毒,供受伤将士包扎伤口之用,所有将士饮用水必须是烧开过的,还有其他种种举措,都是崇祯依据前世中自己知道的措施,粗略整理过后,由兵部行文下发全军遵照执行的。
在天雄军士卒的监督下,辎重营挑选数百名有意愿从军者,手持利刃对受伤未死的流贼一一补刀,许多流贼伤情不重,眼看就要利刃加身,个个惊恐万分,痛哭流涕,求饶声此起彼伏,有些辎重营民壮脸现不忍之『色』,但天雄军士卒根本不为所动,他们与流贼交手多年,深知这些贼人的本『性』,眼前求饶之人,说不定刚刚在和州城里『奸』『淫』掳掠过。
在天雄军将士的大声呵斥下,民壮开始砍杀这些受伤的贼人,有天生胆大的,一刀就把贼人首级砍下,有胆小的,几刀下去贼人还未死,惨叫声响彻四野,有的则在斩杀贼人后,自己掉头跑到一边狂吐不止,毕竟都是老百姓出身,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数百名民壮分成几组,正在挖坑,已是四月末了,天气逐渐开始炎热起来,尸体如果不及时填埋,将会导致疫病的发生,民壮们搜捡完尸体后,就把尸体拖来准备扔到坑里填埋,天雄军虽然也派出士卒监督,但对于几个民壮私藏流贼财物之事,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大家都是百姓出身,谁都不容易,也就极少部分心思活络的敢于私藏,大部分还是老老实实的全部财物交到士卒手里。
因为朝廷饷银经常拖欠,所以大明官军都有不成文的规定,流贼身上的财物谁搜到算谁,朝廷对此持默认态度。
天雄军的规矩是贼人财物三七开,三成归主帅将领,七成由士卒们平均分派,虽然崇祯穿越过来后,补发了不少积欠的饷银,但他也知道士卒的不易,舍生忘死为国征战,每场战斗很可能丢掉『性』命,所以他并未要求一切缴获归公,毕竟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是不符合人『性』的。
数万流贼这次死伤惨重,地上尸体遍布,大部分死于官军骑兵的追杀;三里桥下的滁水,因为干旱的缘故,虽然还在流淌,但水量已经不大,也就能没到常人小腿部位,在骑兵的追杀下,贼人的尸体已经把滁水阻塞,形成了数个大小不一的水潭。
由于流贼尸体太多,并且太分散,辎重营的民壮又要挖坑,又要照顾伤兵,又要四处搜捡拖拽尸体,效率相当低下,卢象升正要再次遣人去滁州催促,此前去往滁州的亲兵打马回来了,下马施礼后大声禀道:“禀督帅,小的在城下已知会滁州知府人等,现下城门一开,滁州知府正在前来拜见督帅!”
三里桥顾名思义,距滁州很近,约莫一刻钟之后,许知远、王仁元、赵与之皆是乘轿而来,董奇高则是骑马跟在后面。
许知远等人向卢象升拱手行礼,并通报官职姓名,董奇高则是单膝跪地行了军礼,卢象升微笑着还了半礼,然后命董奇高起身。
许知远再次拱手道:“滁州城上下数万士绅百姓,深感卢督臣此次大恩,如若不是督臣领军来援,滁州城此时已破亦,阖城百姓必遭流贼屠戮!
待事态平稳,下官定于滁州士绅商议,为督臣建立生祠,以表感激之情!”
卢象升闻言断然道:“贵府此言讲不得!
本官乃朝廷命官,蒙我皇上不弃,拔擢于此等高位,正该居其位,谋其事!
贵府上下如若定要建生祠,那也该是为我皇上所建,卢某何德何能?贵府想致某与何地?”
许知远等人俱是尴尬不已,王仁元连忙拱手道:“督臣不必动怒,许知府也是一片好意,滁州上下皆是对督臣率军来援心怀感恩,并非曲意讨好;督臣所讲也是在理,要建生祠,那也是给圣上所建,下官等回去后自会照此办理,督臣切莫计较。”
卢象升展颜一笑:“此事就如王大人所言为准!
当务之急是处理战后事宜,此次杀伤流贼数目巨大,几位大人也已看到,流贼尸体必须尽快填埋,以免产生疫病,我军人手不足,还望贵府组织民壮前来协助,从速挖坑填埋尸体为好!”
保住了滁州也保住了自家人的『性』命,许知远等人心情都是轻松之极,对卢象升的要求自是满口答应,许知远对董奇高吩咐几句后,董奇高向卢象升施礼后,上马向来路驰去。
许知远极力邀请卢象升进城歇息,追击贼人的兵马还未回转,卢象升遂决定进城暂且歇息等候,他谢绝了许知远请他坐轿的邀请,带着武大定和已经成为他亲兵的胡春,骑马进了滁州。
来至城门处,一群民壮正在清理城墙下贼人的尸体,城墙上和城下大滩的血迹已然变成黑『色』,招来无数的苍蝇,卢象升一看便知,流贼的攻势相当的猛烈,滁州仅凭为数不多的卫所兵,能暂时守住城池,也是很了不起的。
朝廷官军全歼流贼的消息已经人人皆知,城内的一些店铺也开始正常经营,街上的人群似乎比平日里还要多出许多,百姓皆知流贼破城后的惨状,如若不是卢象升率军救援,滁州城已经保不住了,仿若死里逃生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看到知府等人的官轿,以及一身甲胄的卢象升等人,街上的百姓皆是主动让开,然后站在两旁尊敬的看着他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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