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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要赤脚板汉子的命呢!
现在稻田里,禾苗抽了穗条,正是扬花灌浆的时候,缺了水,将来,线穗上结的稻谷,都是秕谷子呀。
如果五天之内再不浇水,禾苗就会落地的松毛针,随便哪个人,丢下一个火星子,火舌子一卷,哦豁,烧个狗毛脱壳。
一年一度的阳春,白干了!
西阳塅里流行一句老话,叫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权且由她去!
殊不知还有一句后文,叫做天不下雨,娘要死人,爷要死人,气死人,急死人,累死人,饿死人!
滑石痞子佝偻着乌角背,走到懿家坝洲上,衣面襟、衣背心、短裤头,全是汗水,站在大叶柳树下,歇匀一口气,才对我大爷爷说:
“枳壳大爷,你过来,我和你讲个事。”
西阳河里断了流,而且以眼睛看得见的速度,日渐干枯。
是有东一滩、西一洼的地方,有一点从沙层里滤过来水,冒着黄色的水泡子。
水牛们吃饱了嫩草,选择在浅水的洼地一躺,四脚朝天,向左边滚三滚,向右边滚三滚,滚得满身都是淤泥巴,那些“嗡嗡”
乱叫的苍蝇,蚊子,无处下嘴。
可怜的是浅水洼里的鳑鲏鱼,白条,小翘嘴鱼,小鲫鱼,小鲤鱼子,小草鱼,小溪石斑鱼,甚至躲在泥土里的泥鳅,黄鳝鱼,纷纷往岸上跳。
我爷老子,挑了大半天的水,肩膀子全肿了。
肿了不可怕,但肿起的地方,破了皮,疡水外流,格外的痛。
我大爷爷说:“三伢几,你休息一会,看住木贼,公英,不准他们下水。”
公英催促着细舅舅,赶紧去抓小鱼。
跳到岸的小鱼小虾,被木贼和公英捡了,放到渔篓子里,高兴得拍着小手板,“哇哇”
大叫。
我爷老子虽说不再挑水,但照看大黄牯“犟犟”
,顺便割一背栏水草子、游草子,犟犟晚上要吃草,是我爷老子的本身任务,不需要人安排的。
卫茅伢子站在懿家坝的河堤上,远远地望着公英。
木贼说:“卫茅哥哥,你哪天答应,公英做我的新娘子,哪天就可以下河来,和我们抓小鱼。
不然的话,哼哼,你想都不要想。”
可是,卫茅伢子不说话。
卫茅沉默的意思是:我誓死扞卫做游戏时,我当新郎官的权利。
我的沉默,是对你小木贼的十二万个鄙视。
我大爷爷走到滑石痞子的跟前。
滑石痞子早已卷好两根喇叭筒烟,递给我大爷爷一根。
滑石痞子将烟气深深吞进肚子里,才说:“枳壳大爷,你斋里的亲房,准备和三槐庄的霸蛮鬼,为了苦瓜塘那点水,准备干大仗呢。
你去劝劝吧,只有你枳壳大爷,才劝得住。”
“滑石哥哥哎,你晓得的,天大旱时,往年都是一样的,为了抢一点水,都会劈破几个脑壳,都会死掉一两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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