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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巨树与果实当比方太可笑了,可是蜉蝣要如何描绘青云之上?与地球截然不同的埃瑞安只不过是个奇幻世界,法则乱七八糟的深渊也可以理解,但这里,塔砂根本想不出合适的比喻。
她无法描述,她无法理解,甚至连将眼前一切收入眼底都是不可能的任务。
仿佛一枚微尘得到了总览世界的机会,巨量的信息冲击着她的灵魂,只是站在这里而已,她的认知世界便卷起一场风暴。
对世界的存在产生了怀疑,对自身的存在产生了怀疑,擅长且习惯将一切信息梳理并用自身逻辑理解的思维产生了混乱,眼前的一切广博得令人绝望,穷尽一生也无从窥见一角,越是对自身理性引以为傲,此刻受到的打击就越发巨大。
塔砂不恐惧未知,但至少现在,这里对她而言并非“未知”
,而是“不可知”
。
塔砂控制不住地去看、去听、去感知,这难以自制的探求让她接触更多的“无穷”
,圆的体积越大能接触到的东西就越多,因此理解得越多越为自身的无知绝望。
理智摇摇欲坠,塔砂手脚冰凉,在对抗强大数十倍的敌人时、在面对近乎必死的局面时也未曾让她这样牙关打颤、浑身战栗。
这太多了,太……
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星界。”
维克多的叹息从塔砂面前传来。
这声音来自面前或来自头颅以内,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大恶魔惊奇地喃喃自语:“竟是真的……我为什么一直没想到?”
蒙在塔砂眼睛上的东西柔软而微凉,并不稳定。
它可能是手,可能是爪子,可能只是一片浓如薄纱的黑雾,介于实体与非实体之间。
塔砂的心脏还在疯狂地拍打着胸腔,仿佛恐高症患者站在空荡荡的玻璃高台上。
另一只似真似幻的手搭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方向,说:“还好没跳太远,你看,这就是埃瑞安。”
蒙着眼睛的手移开。
那只手移开,黑雾却依旧限制着塔砂的视野,让她的视线只能看到有限的那个画面。
无穷尽的天宇暂时被隔绝在一边,只有面前那一枚世界之果。
塔砂看到埃瑞安。
她仿佛看见了全部又仿佛什么都看不清,或许是灵魂为了保护自身,让获取的信息飞速从识海流淌过去,不承载那片沉重的知识之海,只留下模糊的认识。
塔砂说不清自己看到了什么,但她知道那是埃瑞安。
主物质位面与深渊长在同一个果柄之上,两者相依相偎。
“天界还真不在了。”
维克多在她身后说。
被这么一提醒,塔砂才发现了面前世界的微妙不协调,仿佛看到一个独臂的人。
在深渊对称的位置,主物质位面的另一边,存在一个不协调的缺口,似乎本该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接着,游览的时间结束了。
圈着他们的光之锁链一直在旋转,外围部分溅射出越来越大的火星,仿佛把铁棍凑近砂轮。
塔砂感到一股拖拽的力量,但她根本感觉不出自己正被拽向何方。
禁咒包裹的小小气团,正像一枚流星,飞速坠向埃瑞安。
在这短暂的瞬间,塔砂突然感到熟悉。
有什么东西似曾相识,是什么东西?在哪里见过?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此前塔砂从未进行过这种程度的空间跳跃,从未接触过禁咒,从未见识过星界,否则这种震撼人心的体验根本不可能会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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