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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用肩头顶她,撇嘴朝墙上示意,“日坛那儿的杂耍场上有人卖螃蟹,两个大子儿一篓子,瞧瞧一个个肥的,盖儿都顶开了。
你不是说给师父打酒吗,你看酒菜我都给预备上了。”
民间螃蟹不稀奇,沟田里到处都是,个儿不是顶大,二两撑破天,再大点儿送饭馆宅门儿了。
有钱人吃蟹使那个“蟹八件”
,一点儿一点儿的,这儿捅那儿挑,像绣花似的;没钱的呢,揭开盖儿揪住两边腿,中间一折,头一口就吃膏黄。
牛嚼牡丹,下酒不错。
定宜才想起来,摸摸后脑勺说:“我给忘了,回头上家取葫芦去。”
“您这一天忙的,就没个拾闲儿的时候。”
夏至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嚯,又上醇亲王府去了?明白了,还伞是不是?您二位这一来一往的,真够热闹的。”
他还没感慨完呢,定宜拿起茶吊就出去了,原来是听见木疙瘩敲桶的声音,那是富户人家行善,三伏天里舍冰水。
她一向勤快,衙门里人都挺喜欢她的。
像这种鸡零狗碎的小活儿,那些捕快衙役不愿意挪窝,都是她抢着干。
冰水光打回来不算,她还给人倒好了一一分派,那些伸手笑就夸她,“还是咱们小树懂事儿,年轻轻的就得活动筋骨,不能犯懒。
像夏至似的,将来哪家姑娘愿意过门当使唤丫头呀。”
她给桌上茶碗倒好了水,两个衙役等着接手呢,没曾想她端起来往衙门里去了,直走到东边围房前,关兆京和白师爷在那儿叙话呢。
“大总管,您喝水。”
她递上去,又把另一碗交给白师爷。
回过头看大堂里,窗上糊纸瞧不真周,只见几双皂靴往来,大约还没忙完。
她眨眨眼问,“王爷要的卷宗都调出来了?”
白师爷说:“没呢,里头刑名师爷伺候,我是钱谷师爷,那些卷宗不归我管。
王爷办案有外院陆大人,咱们哥儿俩就得闲儿了。
平常忙当差,难得凑到一块儿,”
说着冲关兆京拱手,“上回小树进王府求见是我给出的主意,事儿不上台面,挺难为你的,还没谢谢你呢。”
关兆京一摆手,“提这个就见外了,咱们是同乡,按娘家辈分排起来我应该管你叫表叔,这点儿小忙,不值一说。
况且这孩子机灵,他也没说他师哥究竟犯了什么事儿,我往里头一通传,到后来才知道是那个。”
算使了回心眼儿,好在王爷不怪罪,有惊无险了。
白师爷也笑,“这孩子挺不容易,没爹妈,苦出身,有个师父师哥依靠着啊,就对人家掏心窝子。”
定宜给夸得不好意思,忙打岔问:“朝廷又要翻案子了?我听说是十二年前的旧案,怎么这会儿想起来拾掇了?”
“往年也是这样。”
关兆京说,“哪年没有点动静呢,人多主意多,今儿弹劾明儿议罪,哪天都不闲着。
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呀,就跟人市上抬杠的一样,东家雇你搬砖抬木头,有人看着浑身使劲儿,没人看着就偷奸耍滑。
官场上求绩效,翻的浪花儿大了皇上才能注意你,才有升官发财的机会。”
离她想知道的答案越来越近了,她沉住气问:“十二年前有大案子吗?我小时候在京里住过一阵子,没听说有江洋大盗进四九城啊。”
白师爷笑道:“十二年前你才六岁,多大点儿孩子,记得住什么呀。
要是江洋大盗,朝廷早就派兵围剿干净了,还等到现在?是官场上的旧账,都察院御史温禄的案底儿,皇上的意思是审得不明白,下了道旨意重新给掏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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