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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华辰摇头道:“不可,离开皇宫,不能确保你万无一失……罢了,这事我会安排,你安心养好……”
那个胎字却无论如何吐不出来,索性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心中却忽然觉得,不嫁人便不嫁人吧!
就这般兄妹一直这般相依为命下去……也罢了。
晚了点崔华辰派了柳焕来替她诊治。
柳焕原就是崔家历来倚重的大夫,当年崔华仪在宫中,崔华辰特特安排了他当了御医,专给她诊治,也替她挡了不少阴谋诡计。
阿蘅来到大燕,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柳焕,有些亲切,又有些尴尬,柳焕自大燕立国后便被崔华辰从大寰悄悄接到了燕都,也不知道他知道自己便是崔华仪没有,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柳焕。
柳焕却是颇为从容淡定,把脉半晌后道:“公主身体健壮,胎儿还算稳妥,不过公主神思不定,体脉浮紧,我可开些安胎药,公主想吃便吃,不吃也没什么关系。”
阿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应了,柳焕便自出去向崔华辰回报不提。
崔华辰则赐下了不少燕窝、海参等补品,每日又更是赐菜赐水果的川流不息,更是亲自整肃了一番芷若宫的宫人内侍,一一挑过申饬,一旦有空便去芷若宫看阿蘅,还让乐坊变着法子给公主排新曲子,新戏目。
乐坊那边果然花了心思,细细排了不少新曲目出来,太子崔云霁、公主崔云霞一下了学,便往芷若宫跑,看新的戏目,阿蘅脾气一贯又好,好吃的东西又多,各处新上的水果,阿蘅这里都是最好的,崔霁、崔霞自然是一有空余时间便爱找他们的皇姑姑。
这日却是有杂耍,几个女戏子驯服了几只小狗儿,叼着花儿台上四处跑,活泼泼的十分可爱,阿蘅一看十分喜欢,便连忙叫她们留在宫里,一边遣人去中宫传话道今日有新戏,待太子、公主下了学,便来姑姑这里看。
结果待到天都黑了,阿蘅有些倦怠了都没看到云霁、云霞来,便遣了人去催,没想到宫人去了颇久才回来,低声回道:“皇后娘娘说谢谢长公主殿下的一番美意,只是近日太子公主的功课疏漏颇多,受了太傅责罚,需好生补过,公主殿下也要陪着太子殿下温书,就不过来了,还望长公主包涵体贴。”
阿蘅愣了愣,有些自失的一笑,摆了摆手让宫人下去让乐坊的戏子出宫不提。
此事原也没什么,不料自阿蘅怀孕的事被崔华辰知道后,她宫里的宫人早就被耳提面命,每日公主无论大小事、吃饭吃了多少,睡觉是否安稳,心情是不是好都要一一向皇上禀报,这个小事自然也被报上了崔华辰那儿。
崔华辰听了这事,却十分敏感,招了负责太子公主读书的内廷女官来问:“今日太子受太傅责罚了?”
女官回道:“太子公主聪颖可爱,课业都完成得极好,上课也很是专心,并不曾受责罚。”
崔华辰面上仍是淡淡,挥手让那女官退下,自去了中宫,果然看到云霁和云霞都在诵读诗书,李宛如端坐在一旁督促着他们,看到崔华辰来有些意外,仍是站起来迎接,云霁和云霞也连忙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扑了过来。
崔华辰抱起他们,挥手免了李宛如的礼,坐了下来拿起书,一一考问了一番云霁和云霞,两人都应答如流,颇有见解,崔华辰十分满意,亲手赏了他们一人一个玉质的镇纸,脸上表情也缓和了许多,又难得的和儿女闲聊了几句,才又教人带他们下去歇息,然后才转过脸去看李宛如,却挥手摒退了所有的内侍宫人。
李宛如脸上原是笑着,一眼看到崔华辰的眼神,脸上的笑却慢慢凝结了。
崔华辰淡淡道:“今日为什么不让云霁和云霞去看戏?”
李宛如脸上肌肉微微抖动,半晌才挤出了个自嘲的笑容:“我道皇上今日怎么有空来看臣妾和孩子们……原来还是为了长公主来出气了……”
崔华辰抬了抬眉毛,口气依然温和道:“就是问问原因,并没有别的什么。”
李宛如忽然笑了起来:“长公主殿下千娇万宠于一身,最好的衣料、最好的补品、最好的果子,都要先尽着芷若宫那边,这些我都不在乎……但是,云霁和云霞……他们是我生出来的,他们是我的!
陛下,您不能这样残忍……连我的儿女也要夺走……他们一说起小姑姑就高兴,一有空就往小姑姑那边跑,小姑姑会画画会吹笛会弹琴会下棋,什么都会……小姑姑长得最漂亮,身上总是有着好闻的香气……陛下……您想过我的心情么?我苦苦守了三年……隐姓埋名的带着孩儿,到如今,除了皇后这个名头以外……什么都不是我的了,连孩子,也要是别人的?陛下,您的长公主再好,再完美,她也将有自己的孩子,她怎么可以再来觊觎我的孩子!”
崔华辰有些意外一向温和的皇后忽然说出这样激动尖刻的话来,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朕只是觉得她如今怀着孕,看到孩子心情愉快些,而且她那些才学原是从前我亲手教的,如今我政事繁忙,没办法再好好教孩子,她教也是一样的……”
李宛如只觉得心头酸涩一片,脸上却已湿漉漉,半晌才涩声道:“陛下是有亲手教妹妹的习惯,却没有时间教自己的孩儿……从前华仪妹妹也就罢了,婆婆早逝,公公太忙,你和她感情深厚……如今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妹妹,又是什么人?又让陛下精心栽培,连前一个妹妹的乳名也要给她,宠爱非常……这还罢了,横竖这是陛下的爱好,可是我的孩子……我不同意……我不能同意,她抢了我的丈夫还不够,还要来抢我的孩儿……”
崔华辰听得有些刺耳,皱了皱眉道:“你满口胡说什么,她是朕的妹妹!
你想到哪里去了?”
李宛如脸上露出了个凄然的笑容,凝视着崔华辰,他今日穿着一袭深紫色长袍,高贵沉敛的色彩烘托出郁郁的威仪气度,头戴赤金簪冠,肌肤清朗透明,眼神深沉若海,锐利如电,这是她年少便嫁给的夫君,是恍若凤凰一般的翩翩美男子。
她从妆台上取了面镜子下来,走到了端坐在案前的崔华辰面前,跪坐了下来,将镜子放在崔华辰面前道:“陛下,您看看您……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这般的仪容俊雅,和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一般……一丝皱纹都没有,仪态如仙,风采华章,陛下,您再看看我……看看您的妻子,她已经老了,肌肤不再平滑,头发已经有了白发,人老珠黄,容颜不再,如今我若和您一同出去,只怕有人会说我们是姐弟,再过上几年,母子也有可能的,我已没有资格站在您的身边。”
崔华辰脸上微微有些歉疚道:“朕并没有嫌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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