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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她暗示这种特殊关系,心头已经排除了悲凉而涨起壮豪:“我们现在重新来织一张新网。”
白灵说:“党在危机中让我来协助你,我感到骄傲。
即就被填了枯井,我还是骄傲。”
鹿兆鹏哼了一声:“先不要想自己被填井,先织我们的网吧!
把那些苍蝇蚊子网住吃掉,让我们也痛快一下。”
白灵笑了说:“我可不吃苍蝇不吃蚊子,我嫌恶心!”
鹿兆鹏也笑了:“你不吃全让给我,苍蝇蚊子毒虫猛兽我都敢吃它们。”
夜深以后应该睡觉的时候,白灵想提醒鹿兆鹏时却说不出“睡觉”
那俩字,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个女人;女人在这种特殊环境里的劣势和障碍,自己连一丝一毫也摆脱不掉。
她终于没有说出“睡觉”
那俩字,而是默默地抓住一只棕毛笤帚扫起床面,心儿却嘣嘣跳起来。
她铺开一条被筒,接着再铺下一条被筒,心儿的跳荡已加剧到两个鬓角频频弹动;在摆下一只枕头要摆第二只枕头时,变得更加迟疑了,那枕头像炙热的物体烤烘得她脸颊烫烧。
鹿兆鹏转过身,似乎看出她的窘迫,弯下腰从床底下取出一块桐油油布铺到砖地上,从床上抱起一条被卷扔到油布上,接着从她手里夺过枕头放到地铺上,悄声说:“我早都准备好了。”
白灵骤然掀起的窘迫又骤然回落,心里反倒产生了一种冷寂。
她说:“让我睡地铺。”
鹿兆鹏用手指指门前,压低嗓门提示说:“我睡地上给你挡狼。”
说罢噗哧一声吹灭了煤油玻璃罩子灯,屋子里骤然黑暗下来。
他躺倒到地铺上,还在回味着刚才随意说下的“挡狼”
的话,并为自己这句双关语中所含的机智不无得意。
其实鹿兆鹏心里比白灵更窘迫,他看见白灵的羞怯,也看出她的单纯,而他已经结过婚,知道同床共枕的实际内容。
他比她年长,再说她与弟弟兆海又是那种关系,说来是他的弟媳。
他既要保持领导者的尊严,又要不损哥哥的脸面。
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感到窘迫,但却极力掩饰着。
他掩饰内心紧张欢乐痛苦的本领是非凡的,也是老到的。
他现在依然为自己说下“挡狼”
的话而得意,这既解除了自己的窘迫,也解除了白灵的窘迫,只要度过最为难的第一夜,窘迫就会从俩人的身上消失。
他躺在地铺上,屋里静寂无声,凭感觉可以断定白灵依然端坐在床上。
他以平淡而又真诚的语气说:“睡吧。”
却听不到她的反应。
久久的沉默之后,鹿兆鹏终于听见白灵脱剥衣服的窸窣声儿;屋子里弥漫着一缕异样的温馨的气息,那是白灵的肌体辐射到空间里的一种难以名状的气息。
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自己结婚头一夜的情景,于是又腾起了一层悲哀的浓云浊雾。
白灵则显得单纯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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