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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牧原堂门前,那马被主人猛勒的缰绳带住,一声急嘶几乎人立而起,马上之人早已飞身而下,一掌震开了牧原堂虚掩的大门。
正在堂前的写韵被吓了一跳,来人已焦急问道:“张定水张老神医在不在?”
写韵看清了眼前这衣衫尽湿、形容狼狈的人,惊诧俯身,“王爷!”
夜天湛充耳不闻,只急问:“张老神医呢?”
写韵道:“师父每隔几个月都会入山采药,近来并不在堂中。”
“哪里能找到他?”
“深山路远,又是这样的雨,怕是难寻。”
只这一句话,似乎扫落了夜天湛脸上所有的颜色,他踉跄退了一步,眼中焦灼迫目的精光瞬时变得空洞无着,隐透着绝望。
写韵急忙问道:“王爷可是府上有病人,需要大夫?”
夜天湛颓然摇头,低声道:“不必了,除了张定水的金针,谁还能救她。”
写韵见状,知这定是有重病之人,略略咬唇,抬头道:“师父的金针之术我不敢说尽知,但也学得一二,王爷若是信得过,不妨让我前去一试,哪怕有半丝希望也好。”
夜天湛目光微微一亮,审视她片刻,一把抓住她:“你跟我走!”
写韵伏在马背上,一路只见宫门深深,重重御道直入天阙,似乎遥不见尽头。
身前握缰的是一双稳持有力的手,隔着一层斗篷,身后那男子的气息在雨中冷冽如斯。
这样疾驰赶路,风雨无阻,不知他是为了什么人。
夜天湛打马连闯数道宫门,凡有御林侍卫上前欲拦,一见那道九章金令,纷纷退避。
殿前可佩剑,禁中可驰马,那令牌象征着主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贵身份,挡者无赦。
雨势略缓,楼台殿阁都在一片飘摇的雨雾中若隐若现,邈远至极。
过玉阶,穿朱廊,写韵快步随夜天湛进入寝殿,四周都是散不去的药味,夹杂了鲜血的气息在潮湿的雨雾中,浓重窒人。
如此幽深的大殿,起初外面还见忙乱的宫娥医侍,越到里面越是森静,只见被赶出来的御医宫人们跪伏在地,珠帘的影子在地上微晃,隔出生死两重天。
屏风后,鸾榻前,写韵又见到了那个曾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地上是摔裂的药盏,打翻的金盆,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榻前,痴痴凝望着怀中的女子。
那样温存的注视,像要这样看到地老天荒去,他的精神随着她的生命慢慢流逝,在她柔软而眷恋的回望中,一起灰飞烟灭。
写韵跪至榻前,连请了几声,他才恍然抬头,灯下,竟一脸泪痕纵横。
写韵不敢抬头,低声道:“陛下,您放下娘娘,让我看一看。”
夜天凌怔视着她,写韵再叫一声:“陛下!”
他突然惊醒一般,眼中瞬间恢复了一簇清冷的光,小心翼翼地放下卿尘,将写韵让到了榻前。
写韵见了皇后的情况,心底生凉。
一咬牙,反身取出金针,针在手,对准的是皇后的心口,却微抖,迟疑。
她抬头,不料见到皇后的目光静静落了过来。
人已近灯枯,但她没有昏睡过去,不知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让她撑在这里,不肯放弃,那样虚弱的身体里,是如此柔韧的心志,丝丝都是对生的渴求、对眼前之人无尽的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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