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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一问,王大姐也总是说:
“二十了。”
“二十了,可得给说一个媒了。”
再不然就是:
“看谁家有这么大的福气,看吧,将来看吧。”
隔院的杨家的老太太,扒着墙头一看见王大姐就说:
“这姑娘的脸红得像一盆火似的。”
现在王大姐一笑还是一皱鼻子,不过她的脸有一点清瘦,颜色发白了许多。
她怀里抱着小孩。
我看一看她,她也不好意思了,我也不好意思了。
我的不好意思是因为好久不见的缘故,我想她也许是和我一样吧。
我想要走,又不好意思立刻就走开,想要多待一会又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我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站了一会,我看她用草把小孩盖了起来,把小孩放到炕上去。
其实也看不见什么是炕,乌七八糟的都是草,地上是草,炕上也是草,草捆子堆得房梁上去了。
那小炕本来不大,又都叫草捆子给占满了。
那小孩也就在草中偎了个草窝,铺着草盖着草地就睡着了。
我越看越觉得好玩,好像小孩睡在喜鹊窝里了似的。
到了晚上,我又把全套我所见的告诉了祖父。
祖父什么也不说。
但我看出来祖父晓得的比我晓得的多的样子。
我说:
“那小孩还盖着草呢!”
祖父说:
“嗯!”
我说:
“那不是王大姐吗?”
祖父说:
“嗯。”
祖父是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听的样子。
等到了晚上在煤油灯的下边,我家全体的人都聚集了的时候,那才热闹呢!
连说带讲的。
这个说,王大姑娘这么的,那个说王大姑娘那么着……说来说去,说得不成样子了。
说王大姑娘这样坏,那样坏,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说她说话的声音那么大,一定不是好东西。
哪有姑娘家家的,大说大讲的。
有二伯说:
“好好的一个姑娘,看上了一个磨房的磨倌,介个年头是啥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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