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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檐跪着恭敬地目送先生离开,先生的话在他脑海里回想。
先生猜的没错,钱檐确实动过背叛的心思,要不是在喧城重逢,钱檐一定会把圣书楼的事忘的干干净净,只做一位普通的爱钱的商人。
但那可能吗?钱檐知道不可能,他永远也摆脱不了跟圣书楼的关系,外门弟子的身份就是一道枷锁。
只要先生还在。
钱檐又跪了好久,直到刘宝龙把二老应付过去,管家来通报时,才被扶起来。
钱檐忽然笑了笑,心想真好,大师兄还是原来的模样。
管家却被吓着了,心想老爷怕是真被气坏了。
今日已无事,到翌日,钱檐推开钱家祠堂大门,没有什么声响,先人的画像和牌位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地上搁置着三个蒲团,整齐干净严肃。
钱文秀跪在地砖上,摇摇欲坠。
钱檐站到最大的画像面前,拜了拜,回头看向钱文秀:“我罚你,你服吗?”
钱文秀有过偷睡后,被罚得更惨的经历,于是真的一夜没合眼,以至现在困得不行,精神涣散。
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先是一惊,看到是父亲,顿时强打精神,挺直了腰背。
钱檐意外地没什么不满。
钱文秀没有听清父亲说了什么,只是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他略做判断,现在最多刚到寅正,离跪一天还差很远,心想以前父亲都会故意晚些才来,这回这么早是想做什么?
“罚你也是想要你好......”
钱檐叹了口气,“算了这种话没意思,你跟我出来。”
说罢,钱檐先出了祠堂。
钱文秀仔细回想一下,确认自己没听错,这才跟了上去。
那双僵硬的双腿,让他连吃几个跟头,浑身都是酸痛,有些不受控制,眼睛布满血丝,见到微弱的晨光,几乎睁不开。
钱檐不管儿子身体如何,只顾领路。
钱文秀虚弱的样子,反而让他有些不高兴。
不管是他,还是另外两个儿子,都受过家法——跪一夜祠堂,可从没像钱文秀那样虚脱。
还好钱文秀瞥见钱檐是要往书房去,于是努力想要站稳跟上,可无论怎么样努力都是踉踉跄跄的,等他走到书房,已经出了一身汗。
“你身子骨不好,我不怪不得你。”
钱檐这话不像是对钱文秀说,而是对自己说。
钱文秀的喘息声渐渐平息,又缩在一边,把自己变成石头。
书房里,钱檐伸出一根手指,满脸怒色,斥骂跪着不动的钱文秀。
这是十多年前很常见的一幕,钱文秀已经做好了准备,钱檐却久久不说话。
越是这样,钱文秀越紧张,越害怕。
钱檐四周仿佛有无形的巨大压力,压迫着钱文秀的感官与精神,让他难以喘息,却还要忍。
因为他不确定,不这么做会不会让父亲生气。
许久,宁静被随朝阳而来的鸟啼声打破。
一只花麻雀意外地闯进来,在房梁高处大转三圈,想要出去,却找不到路,只得乱撞乱叫。
换平时,钱文秀见着这只麻雀,大概会觉得很有趣,会想法子逮下来,要是把他惹恼,就抄起手边书卷板凳,干一架。
现在钱文秀只怕它惹上父亲,父亲再迁怒于自己。
钱檐再反常态,视线随着麻雀打转,且隐隐有些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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