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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之没底气,音量之轻,仿佛一个偷了糖果被大人抓到现形的小孩儿,明显底气不足。
“我现在可以停车,然后换你来开。”
闻寒洲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如同一块千年的寒冰,冻的时骨打了个寒颤,还没等他说话,闻寒洲再次开口,声音里含着几分嘲讽:“哦,我忘了,你的手因为打架被人划伤了,开不了车。”
时骨:“……”
闻寒洲果然是在生气,说不清道不明,他不说,时骨猜不到原因,可时骨想,多半是因为自己打架的时候正好被他看到了,因为这件事,闻寒洲才会这么生气的。
可他有什么办法,梁晰言那样挑衅他,今晚的时骨难得不理智,没有在梁晰言面前吃瘪,却还恰巧让闻寒洲撞到了。
如果今夜他和梁晰言不打起来,那么委屈的就是他自己,梁晰言还会去找时殊婷告状,时殊婷逮到他以后就又会是一顿痛骂,时骨自己心里也未必会痛快到哪去。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时骨在黑暗中看着闻寒洲那张能把人冻死的,英俊的脸,忍不住伸出手,摸上闻寒洲的手腕。
闻寒洲目视前方,看也没看时骨,平静地推开了时骨靠过来的,示好意味极强的手。
“闻教授。”
时骨的声音软了几分,他凑过去,离闻寒洲近了些,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你是不是因为我今晚打架的事情生气了?别这样,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有我的苦衷。”
“你二十岁了。”
闻寒洲依然没有看向时骨,声音淡漠,“既然是成年人,就应该为你的行为而负责,还是说你觉得,在酒吧里打架这种行为很正常,并且没有一点危险?”
当时时骨和梁晰言打起来时闻寒洲刚刚踏入river,远远地就看到了吧台灯光下被人摁在吧台上的时骨,那一瞬间他几乎没有多想,纵使身旁的惊呼声涌入耳朵,无数人流来来往往,他还是拨开层层人群,想要走上去,把时骨从那片混沌之中拉出来,带他逃出那片狼藉之地。
可接下来,他看到时骨占据了上风,拼命地勒住那人的脖子,平日里面对自己时总是笑盈盈的面色变得狰狞,潮红色从他的脸上迸发而出,眼神也染上了一层血红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置人于死地的杀神一般。
那是闻寒洲从来没有见过的一幕,以至于他顿住了脚步,暂时愣在了原地,可即便如此,当他看到被时骨勒住脖子的那人从怀中掏出那把匕首时,他却还是心头一紧,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紧张感从心头迸发而出,如同迅猛的海啸,几乎要淹没闻寒洲的整颗心脏。
在那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大叫一声时骨的名字,叫他小心,甚至扑过去帮他挡下那一刀的冲动。
然而关键时刻,金呈新帮着时骨扑下了那把匕首,以至于那把锋利的匕首没有贯穿他的整个手背,没有将他的整只手废掉。
“我知道有危险,但是那时候我也没想那么多。”
时骨轻笑一声:“你也说了,我才二十岁,我还年轻,总是容易冲动,比如像今天这样——所以你就原谅我吧。”
红灯结束,绿灯亮起,闻寒洲发动了汽车,不动声色地拨弄开时骨的手,“时骨,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我不吃这一套。”
时骨料想到会是这样,也不急着和闻寒洲再次认错,只是靠回到座位上,看着自己被纱布包起来的整只手,微微扬了扬嘴角。
“今晚和我打架的人叫梁晰言,是我的继兄。”
闻寒洲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我们不像你和闻景哥那样,是亲兄弟,我们两个是父母重组家庭后走到一块的,梁晰言比我大一岁,我妈就自然而然地让我叫他哥,我刚开始不愿意叫,我妈就打我,关我禁闭,就为了让我叫梁晰言一声哥。”
“我一直很排斥叫别人类似于这样的称呼。”
说到这里,时骨皱了皱眉,“我也多次和我妈表示过这点,但我那时候才十多岁,谁会听一个十多岁小孩的话呢?”
“没人会相信一个十多岁小孩的话,可能也包括现在的我自己。”
时骨凉凉地扬了扬嘴角,“反正我和我这位继兄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十五岁那年,他带了一帮朋友来家里玩,为了讨好他的小女朋友欢心,他就带头把我的头摁进游泳池里,我几次呼救,家里的佣人装作没听到,好几次濒临溺亡,直到最后我真的快死了,躺在游泳池边翻着白眼抽搐,他们才肯放过我。”
十五岁的时骨多可怜,在那一年里他没了父亲,母亲改嫁,他遇到了对他实在不怎么样的梁家人,遇到了以取笑他为乐,一直在压榨他的梁晰言,可是他没有任何没办法,生长在梁家,没有一个人肯对他伸出援手,就连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的母亲也不理解他,他孤立无援,如同漂浮在茫茫沧海之中的一条再小不过的鱼,身旁危机四伏,随时都会丢失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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