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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津渡口旁的官道外,鼎沸的人群将两旁挤了个水泄不通,谁都想来争睹被传为英睿仁孝的少年天子,他们早就听说天子此次上雒,不乘车驾,而是亲御戎车一路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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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那些年轻的太学生犹为兴奋,天子杖责宦官,可是替他们好好出了一口恶气,此时他们一个个都憋足了劲,只等着天子队伍出现,向天子表达他们的忠诚。
夏门亭外,三公,九卿,朝中大小官佐俱在大将军的带领下等候天子车驾,而担任迎接的北军五营,几乎是精锐尽出,占据了官道两侧,组成了钢铁般的墙列,在他们的威压下,那些前来观礼的百姓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队伍中,王甫,侯览等人看着面露得色的窦武一党,心中暗恨,可是却又发作不得,天子杖责曹节,着实让他们忌惮无比,天子的意志关系到他们和窦武一党的成败生死。
前方,忽地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越来越响,最后竟如一波波的浪潮般涌向夏门亭,让文武百官都是面面相觑,谁都想不到上雒的少年天子竟能造成如此声势。
“听说天子在安国县守孝三年,之后门下弟子逾百,学问不逊当世大儒,而且生性刚直,这下朝中可有热闹看了。”
百官中,排在靠后的一些官吏纷纷私语起来。
片刻之后,烟尘渐消,天子的车驾队伍出现在了夏门亭文武百官的视线中,他们久候的天子穿着衮服,手扶天子剑,亲自驾车而来,队伍后面是跟随的百姓和年轻士人子弟,看上去宛如千军万马相随一般。
直让迎驾的北军五营看得目瞪口呆。
站在窦武身旁的陈蕃看向了逼近的天子车驾,却发觉天子的目光也正看向他,一刹那间,两人的视线交错,似有千言万语在其中一般。
官道旁的北军五营骑兵无疑距离天子最近,这些骁锐的骑兵都是不自觉地看向他们所要护卫的天子面容,接着他们都是低下了头,天子的眼神凌厉,仿佛就像是无敌的统帅俯视他们,‘天威如狱,犯者无赦!
’几乎每个人心中都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他们无法解释年少的天子身上那种浓烈得宛如实质的森寒气息,只能归于天子乃授命于天,天生威仪,不可冒犯。
“臣率百官,恭迎天子!”
捧着太后亲赐符节,窦武以大将军身份领着夏门亭外百官,趋前跪拜道,此时已没有一个人敢小看年少的天子。
刹那间,夏门亭外变得寂静无声,前来观礼的百姓和士绅都跪倒在了地上,只有初春掠过的风扯着各色旗帜猎猎作响。
挥手阻住车驾旁要喝礼的郭喜,刘宏亲自开口,“诸卿,免礼平身。”
他养气六年,气脉悠长,此时长声喝出,滚滚荡荡,直传出数里之外,方才停歇,直让跪拜众人觉得天子虽年少,但威严却是天成,有人主威仪。
窦武心中虽喜,但仍是平静地恭请天子上了青盖宝车,与百官一道簇拥着天子向着南宫而去,此时大行皇帝刘志还未下葬,新君只有等登基大典后才能入主嘉德殿。
新天子入宫,各种琐碎杂事也不少,等到诸般事毕,已是夜上华灯。
长乐宫内,窦妙犹自回想着白日与天子见面时的情景,那个俊秀的少年看着她时的目光没有半点敬畏,虽然礼数周全,但却总让她有种莫名的冰冷感。
看向铜镜内的秀丽容颜,窦妙忽地有些哀戚,自己虽贵为太后,为天下女子所羡,可其实又有什么幸福可言,不过是在这堂皇的宫殿里孤独终老而已,她的凄凉,又有几人能明白。
南宫以外的王甫宅内,如侯览,项让等宦官中的显要人物云集一堂,其中郭喜也赫然在列,早些时候,他已将曹节的亲笔书信给了王甫这个宦官中仅次于曹节的人物。
“今日召集诸位前来,实是关系到我等身家性命,曹常侍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心中有数,如今窦武为大将军,又以太尉陈蕃为太傅,步步紧逼,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对我们这些先帝的老臣动手。”
王甫环视着在座的众人,狭长的双眼里透出几分阴狠来,“如今大敌当前,我们若是再互相内斗,恐怕谁都难逃一死,我今日就把话挑明了说,哪个要害大伙一块死,我就让他先死。”
王甫杀气腾腾的一番话让每个人都心惊胆颤,如今曹节不在,除了侯览这个元老以外,没人能和王甫分庭抗礼,一时间众人都是小心翼翼地点头称是。
“从今个儿起,都给我记住,夹着尾巴做人,回去好好约束家里,要是有谁出了纰漏,惹出些祸事传到天子耳朵里,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
王甫说到这里,声音一冷,白净的脸上露出了狰狞之色。
又说了几句话后,王甫才将郭喜引见给了在座的众人,郭喜也不多言,只是自称是曹节的晚辈后便沉默地呆在一旁,唯王甫马首是瞻。
不过在座几个不服王甫的人都是暗暗记下了郭喜,王甫虽然势大,可天子才是他们富贵和权势的根本,郭喜和天子亲近,飞黄腾达是迟早之事,不如暗中结好,以为后效。
“如今新帝虽年幼,可是却极有主见,恐怕对外戚也未必有好感。”
听力王甫对时局的分析,侯览沉吟道,“我等当谨慎从事,万不能授窦武诛我等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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