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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日里板着脸有多拽、笑起来有多欠扁,与现在的反差感就有多强烈。
裴劭倚在门上,盯了她一会,冷冷一笑,抬脚走了。
他过来解释本也是为了遮掩,幸而她们没有说出去,见阮明婵浑然不觉地嘲笑他,心道:今次母亲在,暂且放过她,下次可就要连本带利收回来了。
阮明婵则仰起头回视:身子不怕影子歪。
襄阳长公主将这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裴劭走后,她便又继续方才的话,“当年我听闻你母亲一到凉州便诞下了一名女婴,却不想你一住便是十几载,直到那日在永安寺我才看到你。
可惜那阵子整个国家百废待兴,我屡次想去凉州,屡次又因冗事延迟,一拖再拖,没想到……”
也许是觉得自己不该提起往日伤心事,襄阳长公主没有再说下去。
阮明婵脸上方才雀跃着的光暗淡下去,她知道长公主要说什么:没想到阿母不过短短一载便去了。
她从来不知道阿母长什么样,阿耶请来画师凭着记忆为她作画留念,但那终归只是模糊的记忆而已,更何况还是由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主笔,阿耶每每看到那张画像,总是摇着头,喟叹一声,叹那画中人神.韵全无,眉目陌生。
长公主柔声道:“明婵,我倒是很希望,你以后多来我这儿。”
阮敬元许久未归京城,如今朝中无人,受人排挤,长公主这是在暗示她,她随时愿意在安业帝受人蒙蔽之时出言挽救。
在这之前,阮明婵只知道她与母亲有交,但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人又有几个十几年?而现在,她有些恍惚,仿佛羁绊重重的长安才是她们真正的归属,凉州不过容纳了她短暂的十几个春秋而已,终归要回到故人之地。
她眼眶一热,叩首道:“多谢长公主。”
这小女儿,眉眼与阮郑氏不大像。
阮郑氏温婉内敛,她的丽质却显得十分张扬,正值豆蔻之龄,但一举一动间,却处处有她亡母的影子。
襄阳长公主是个重情之人,当年军帐中的手帕之交,若是换做别人,定会忘得干干净净,但唯有她记到如今。
她一笑:“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皆不过蝇营狗苟,利来利往,明婵,我是羡慕你母亲,早将这些看透彻了。”
阮明婵不解,长公主却没有再说下去。
她告退上马车的时候,长公主在门口站了会便进了屋,而裴劭正从树荫下走出来,光斑流转在少年脸上,眉目仿佛上了一层浓墨重彩。
“三郎,你过来。”
长公主说着,给了婢子锦枝一个眼色,锦枝立刻拿出了那幅美人图来给她。
裴劭欲拿,锦枝一偏手让他抓了空,偷笑着走到长公主身边。
他脸色尴尬地收回手,“阿母,这画怎么到了你手里?”
长公主慢慢展开画轴,慢条斯理地从上往下一一看过去,唇角始终挂着一抹端庄的笑。
自裴劭幼时起,这笑仿佛长在她脸上似的,生气也罢,高兴也罢,一尘不变却又意蕴重重。
许久,长公主放下画卷,道:“卢公擅画山水,你承其笔法,却以美人图见长,这点阿母倒是现在才知道。”
她话中并没有责怪儿子另辟蹊径、笔法风流的意思。
裴劭琢磨着怎么从母亲那拿回画作,却听长公主又道:“堂堂男儿,求娶别家女儿应当光明磊落,哪有像你这样妄图对着一幅空洞无物的画伤春悲秋的?这画我替你收着,以后不许动这种歪主意。”
一旁参与这次计谋的婢子都掩嘴笑了。
还是长公主有办法,每次都能说得郎君哑口无言。
裴劭张了张嘴,无奈道:“阿母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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