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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娘头也不回地从旁边的衣架上扯过一袭氅衣裹严了自己,便侧身坐上了窗台。
小楼的栏杆全都是美人靠式样的,因此栏杆下方的窗台设得很宽,足够珊娘缩着脚坐上去了。
她以氅衣裹住光脚,将下巴搁在膝上,盯着那点跳动闪烁着的灯火默默看了很久。
那忽忽悠悠晃动着的灯火,竟晃得珊娘的睡意一点点升了上来。
她困倦地眯了眯眼,才刚要离开窗台回去睡觉,眼前的灯火忽然闪了一下,像是要灭了一般。
顿时,珊娘那才刚培养出来的一点睡意就这么被“闪”
没了踪影。
她遗憾地叹了口气,扭头往那艘小船上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那艘小船已经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而刚才那灯笼的光芒之所以灭了片刻,却不是“灭”
了,而是有人从舱里出来,正好挡住了那一点灯光。
从舱里出来的那个人,若不是正站在灯笼的下方,仅凭着那身乌漆抹黑的衣裳,就足以跟夜色融为一体了。
珊娘心头一跳,蓦地睁大了眼。
楼下,一段高墙外,便是那静静流淌着的落梅河。
往东再过去不到三十米远,便是临着珊娘家后门处的小码头。
却不知道为什么,这艘只点了一盏灯笼的单篷小船,竟没有选择在不远处的小码头上靠岸,偏不远不近地停在了这里……
忽地,小船又摇晃了一下。
却原来是那个从船舱里出来的人,在船头盘腿坐了下来。
在那人的面前,一张矮几上放着酒壶酒杯等物。
那人以右手拿起酒壶,优雅而从容地往那酒杯里斟着酒。
而便是这么直着手臂斟着酒,便是那么盘腿坐着,那人的脊背一直都是崩得笔直的——明明是这样一种紧绷的姿态,却偏叫他做出一股闲散适淡的味道来……
这熟悉的感觉,便是此时那人的脸正处于阴影之中,仍是叫珊娘认出了此人……
她忍不住一侧身,扶着栏杆往窗外探着头,想要能够看得更清楚一点……
仿佛感应到她的视线一般,船上那个原本正低头抿着酒的人,手中忽地一顿,然后飞快地抬起头来。
于是,还差两日便是中秋的明亮月光,便这么毫无遮拦地洒在了袁长卿的脸上。
二人隔着一道围墙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袁长卿一抬手,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然后放下酒杯,又垂眼默了默,再次地抬头看向珊娘。
就在珊娘被他看得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的瞬间,她眼前忽地一花,然后他的人影便从那艘船上凭空消失了,只余下小船载着那盏灯笼,在河水的倒影里不停地颠簸着。
一息之后,珊娘便眼尖地看到,一个黑色人影掠过了她家那高高的院墙。
从院墙到珊娘的小楼,中间还隔着一排花房以及几株高矮不等的树木。
珊娘默默盯着那个黑影,便只见他几个兔起鹘落,人便利落地落在了离她仅一臂之遥的那株玉兰树上。
“怎么还不睡?”
袁长卿低声问道。
许是怕说话的声音大了会惊动到他人,此刻他站得极靠近珊娘的窗台——也就是说,他正站在树枝的末端处。
便是他的一只手正抓着头顶上方的树枝,整个人仍跟张纸片儿似的,随着树枝一阵上下晃动着,直看得珊娘一阵心惊肉跳。
“当心别掉下去。”
她本能地提醒道。
袁长卿垂眸看看她,忽地微笑起来——却是叫珊娘蓦地就想起刚才游慧形容的“花开”
一词来。
“不会。”
他悄声说着,又问了一遍,“都这时辰了,你怎么还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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