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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聒噪的晌午,老榆木饭桌上蒸腾着南瓜粥的热气。
公公用豁了口的粗瓷碗呷着地瓜烧,黝黑的脸膛泛起红光:"
那年我扛着锄头翻梁子,正撞见黄大仙摆阵仗......"
这话头一起,围坐的娃娃们便都支棱起耳朵。
婆婆在灶台前剁着咸菜疙瘩笑骂:"
老东西又拿陈芝麻烂谷子哄小孩。
"
可手里菜刀分明剁得轻了,油灯昏黄的光晕里,八十年代南方山村的往事便随着酒香漫开。
那是1974年的霜降前后,二十四岁的林永福刚娶了邻村赵家的闺女。
小两口分到半山坡两间土坯房,门前巴掌大的梯田里,苞谷杆子稀稀拉拉支棱着。
生产队的老会计叼着竹烟杆指点:"
永福啊,梁子背阴那片洼地荒着也是荒着,开出来种点洋芋。
"
年轻的庄稼汉天不亮就扛着锄头上山。
晨雾里传来老鸹子凄厉的啼叫,露水把粗布褂子洇得透湿。
新翻的土坷垃泛着腥气,镢头尖时常刨出半截蛇蜕,或是几根沾着碎肉的兽毛。
这天日头刚爬上马鞍岭,永福忽然听见山洼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攥紧镢头柄,贴着刺槐树慢慢往下挪。
土坝子上的景象让他险些跌坐在地——灰扑扑的坝坡上密密麻麻挤着黄鼠狼,少说也有百八十只。
最肥壮的那只人立在高处,前爪比划着像是在训话,底下那些个或蹲或趴,尾巴扫得草叶沙沙作响。
忽然一阵山风打着旋儿掠过,枯叶簌簌落在永福肩头。
不知哪只黄鼠狼尖啸一声,整片土坝瞬间炸了锅。
小的往老的身下钻,壮的往草窠里蹿,几只慌不择路的"
扑通"
栽进蓄水池,溅起的水花在秋阳下亮得晃眼。
等永福回过神来,坝上只剩歪七扭八的野蒿子,水面浮着几撮金棕色的毛。
"
后来呢?后来呢?"
穿开裆裤的小孙子急得直拽爷爷裤腿。
永福抹了把沾着酒沫的胡子,浑浊的眼珠忽然泛起精光:"
当天夜里,村里王寡妇家的芦花鸡就少了两只。
"
这事在青石崖村传开后,村东头五保户孙瞎子拄着枣木棍摸上门来。
这老光棍年轻时给地主家当过马夫,据说能掐会算。
他蹲在门槛外吧嗒着旱烟:"
黄皮子聚众是要选新掌堂的,撞破它们的会,轻则损财,重则......"
话没说完就被永福媳妇拿扫帚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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