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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鸷闻言忍不住轻笑起来:“你从哪里学来的脏话?这么可爱。”
沈琅顿时更是怒急:“滚!
你去死!”
“我这就去,”
薛鸷顿了顿,复又正经道,“这次真不是故意欺负你,我从前跟一位大方脉科的太医学过几招推拿,他虽不是正经太医院出身,可治痿痹偏枯很有名气,我爹那时候全指着我一人伺候,那几招推拿手势,我如今做梦还总梦见。”
沈琅见始终拽不回腿,身上又很乏累,因此干脆躺倒下去,不再搭理他了。
反正他髀骨以下都没知觉,随薛鸷怎样揉捏,他也不痛不痒的。
躺下才没多会儿,沈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睡得很不踏实,时梦时醒的,梦里时而是江南沈家,时而又穿梭到这豫州山头,一会儿是紫藤下荫绿的湿雾,一会儿又是这寂静的落雪寒山。
沈琅记得自己十七岁生辰刚过没几天,阿娘和阿爹便携手走到他床边,笑意盈盈地告给他一桩喜事。
“你阿娘她又有了。”
沈皓明眉眼弯起来,“琅儿,你要有弟妹了。”
沈琅看着阿爹眼角的一点褶皱,只注意到他们眼里都在笑,耳朵听着话,心里却是空白的。
“琅儿喜欢阿弟还是小妹?”
卢绡云在他榻边坐下,忽然伸手替他将鬓边的一缕碎发拨至耳后,“邵妈妈也真是的,成日只松松地替你挽个髻,东垂西落的,好没精神气。”
沈琅很少见到她这样高兴,那对精心描画的长眉舒展开,好像终于扬眉吐气了那样笑着。
他没答话,沈皓明便抢先替他说:“是小子的话自然最好,若是个丫头,反正咱们家家大业大,到时候招赘一个本分老实的贤婿进门,也是好的。”
卢绡云转头笑嗔他:“你爹啊他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一张嘴好爱自夸,你沈家是哪门子的家大业大了?”
“那也看是和谁比,若跟那些王孙贵族比富贵,自然是没脸,可跟那些大户坐商比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也是,”
卢绡云的目光又落回到沈琅身上,“琅儿,昨夜我和你阿爹商量,家里那些地契门面、珠宝资材,索性先割七成到你名下由你拿着。”
沈皓明用眼神指了指卢绡云的肚子,笑着接口说:“这般,晾那小兔崽子今后也不敢对你不好。”
在两人期盼的目光中,沈琅终于笑了笑,然后说:“好啊。”
命数使然,他一辈子大约都只能靠旁人的悯怜活着。
运气好一点的话,年轻时可以靠父母养着,老了再由这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亲人供着,大约也并不会饿死,只是若运气不好的话……
他逼着自己不要去想。
或许将来这个健康活泼的正常孩子长大,等他的耀目之处完全盖过这对夫妻对自己的歉疚之心,那些送给他的东西会不会又要被收回去,然后转送给这个让他们脸上有光的新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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