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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太气鼓鼓地翻身向内。
王婶端了刚煎的药进来,一直拿眼神苦求宋玉芳少说两句。
宋玉芳嘟起嘴,接了药碗吹了两口,拿起调羹拨了几下药汤,口中嘟囔着:“真不知道你这算爱我呀……还是爱我呀。”
“太太,把药喝了吧。”
王婶弯着腰,轻摇了宋太太一把。
宋太太叹着气,转过身先不喝药,而是对着宋玉芳大发感慨:“你也不过是个孩子,我懒得跟你较真。
等你也有了孩子,你就懂我为什么患得患失了。”
这“患得患失”
四个字,用在这里虽然有几分勉强,究竟也是一句成语了,对宋太太来说已然不易了。
宋玉芳瞧见床头有本鼓词,看来母亲能认的字也多起来了,嘴角便不由微微一弯。
宋太太接过碗,喝了一口药,见女儿还在笑,心里就有些自卑,厉声道:“笑什么,我不配说成语呀?”
宋玉芳闻言,心里自也是不痛快,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老人家就这点子脾气不好,总爱歪派人家,怨不得……”
后头刚要跟上一个“爸”
字,又赶紧咽了下去,“怨不得我总跟你过不去!
我在行里的差事就属于受委屈的,出去见客户,甭管是什么日子,都要带着十二分的笑脸。
回到家还得接着陪您的小心,那我还不如住到公寓里去呢。”
宋太太听罢,眼珠子睁圆了,借着灯光细看宋玉芳的表情,料想她大概又为挣钱而受气了。
这种时候,当妈的气性再大,也会把态度软化下来的:“你呀,把笑脸都给了旁人,回到家,就拿冷脸对着我。”
宋玉芳见母亲的眼神柔和了不少,便又坐了回去,沉吟道:“妈,我知道。
我有些地方做得未必妥当,可我也有苦衷的,工作不好应付,尤其是社会上看不起我们女人工作的人太多了。
我就是拼上我浑身的干劲和热情,都挡不住现实向我泼的冷水。”
“我知道你难呐,所以我才一门心思要给你找捷径啊。”
宋太太顺着话茬,又扯开了议论道,“你当初不听我的话,不在该低头的时候低头,吃了亏自己还不知道呢。
我告诉你吧,鄂老太太要添重孙媳妇儿了!”
“哦。”
宋玉芳应着声,毫不关心地撇了撇嘴,以示不干己事。
宋太太瞧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一股怨气直冲头顶。
再一想,为着自己的身体,也为家里能消停一阵子,似乎不必要深究下去。
况且在宋太太看来,等宋玉芳真的成熟了,也会为此感到懊丧的。
因此,并不很把情绪表露在脸上,只是半真半假地嗔了几句:“也怨不得咱家那事儿精老太太不高兴,你小孩子家家的,实在是眼皮子浅!
捡了芝麻丢西瓜,你知道吗?一心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能给你几个钱?你到那家做了少奶奶,不单能工作,还有花不完的银子,人家兴许还能给你弄个小官儿当当呢。”
宋玉芳则以为婚姻事关终生,没有那么轻巧顺利的道理,便就冷哼道:“这么赶着办喜事儿,有没有鬼你能知道啊?”
宋太太心道,自个儿让一步,倒让她的气焰上来了,果然是不能太纵着了。
就把脸沉下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人家那是孝顺,是听话!
你就是不听话这一点,总也长不大。”
宋玉芳轻笑一声:“你去翻翻字典,‘话’这个字完全是中性的,有好话也有歹话,因此听话也是个中性词,并不是什么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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