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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芳攥着纺锤的手发白:“陈掌柜,咱不是可以出力吗?我织的布,阿强打的铁,都可以换米……”
“阿芳说得是!”
林文谦的妻子秀兰突然开口,她裹着靛蓝头巾,怀里的小宝正揪她的衣角,“咱把血汗钱都搭进去了,凭啥不能自己说了算?我阿弟在厦门,跟着孙先生学‘驱除鞑虏’——”
“住口!”
陈启沅厉声打断,“孙先生是清廷钦犯!
你当这是福建老家?上个月有个小子在祠堂外喊‘共和’,被英军巡捕拖去码头,至今没消息!”
他转向林文谦,“林先生,你教娃读书,该教《三字经》《千字文》,不是教‘革命’!
这城寨要活,就得守规矩——清廷的规矩,英国人的规矩,更要守咱自己定的‘不惹事’规矩!”
林文谦突然拔高了声音,像敲梆子似的:“规矩?清廷的规矩是‘宁与友邦,不与家奴’!
英国人的规矩是‘利益至上’!
咱的规矩,该是‘有饭同吃,有衣同穿’!
今日我把话撂这儿——”
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一道狰狞的刀疤,那是去年在厦门被清兵砍的,“要是不让我带头选话事人,明儿我就带着寨里的青壮去海边,把英军的测潮仪砸了!”
“林先生,”
刘辉突然轻声说,“你可知这城寨为何叫‘九龙’?因山形如九条龙盘踞,首尾都对着海。
英军说这是‘风水宝地’,清廷说这是‘化外之民’。
可咱呢?”
他扫过人群,“咱是手艺人,是庄稼汉,是当娘的,是带娃的——咱要的不是‘革命’,是‘活人’!”
林文谦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还想强辩:“这…这些…可以日后…”
“没有日后!”
陈掌柜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城寨之产权归属,管理之最终权柄,不容置疑!
今日所议‘基层自治’,是在我陈某人主持之下,在大清律例框架之内,在确保此地安靖前提之下,对寨内庶务管理方式的一种尝试!
绝非尔等所妄想之割据裂土!
更容不得任何鼓吹暴力、煽动悖逆之言!”
他不再看林文谦,猛地一挥手,如同挥下一把无形的铡刀:
“来人!”
话音未落,寨墙了望台上,一直沉默如铁塔般矗立的三名裹着鲜红头巾、身材异常魁梧高大的印度锡克士兵,如同接到指令的猛虎,动作迅捷而沉重地奔下土阶。
沉重的军靴踏在夯实的土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瞬间打破了开阔地的死寂。
他们腰间挎着的kirpan弯刀在初秋的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寒光,毫无表情的棕色脸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径直冲向林文谦。
“啊!
你们做什么?!”
林文谦的妻子秀兰尖叫着扑上来想护住丈夫,却被一个锡克士兵如同拨开稻草般轻轻格开,踉跄倒地。
“爹!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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