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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爬过去掀开箱盖,铜钱剑却不见了,只余半张黄纸,上面画着个歪扭的老太婆,胸前别着朵枯萎的月季花——正是陈老太婆今早别在衣襟上的那朵。
门“轰”
地被撞开,穿堂风卷着纸钱灰扑进来。
陈老太婆站在月光里,布兜里的冬瓜糖撒了一地,糖纸上的花纹在暗处泛着幽蓝,仔细看竟是一个个极小的童男童女图案。
她抬起手,掌心躺着块黏糊糊的糖,糖块中央嵌着片指甲盖大小的红指甲——是二丫昨天被剪刀剪破的左手无名指。
“张嘴。”
她跨进来,枣木拐杖上缠着几缕黑发,“吃了这糖,就能看见你爹娘在村口等你。”
我往后退,脚底踩到块滑腻的东西,低头看见是半块化了的冬瓜糖,糖汁里泡着粒带血的乳牙,齿根处还连着点肉丝。
记忆突然翻涌,上个月爹娘走的那晚,也是这样的糖味,混着汽车尾气,堵在我喉咙里化不开。
她的拐杖尖已经抵住我的膝盖,蓝布帕子上的并蒂莲近在眼前,我突然看见花瓣里绣着极小的字:“1978年冬,孙子小虎的头七,灶膛里的灰记着他的脚印……”
是奶奶的字迹!
去年除夕她在火盆里烧纸钱,我曾看见火星里飘出半张纸,上面画着同样的月季花。
“奶奶!”
我尖叫着撞向八仙桌,供着的瓷碗摔在地上,碎瓷片划伤陈老太婆的脚踝。
她吃痛后退,布兜里的糖纸响得更急,我看见她裤脚翻卷处,脚踝上纹着个小小的“铃”
字——和我出生时,爹娘纹在彼此手腕上的字一模一样。
变故在瞬间发生。
西厢房的窗纸“噗”
地被吹破,奶奶的铜钱剑破窗而入,剑柄上的红绳剧烈晃动,像有条无形的蛇在游走。
陈老太婆惨叫着后退,蓝布帕子从头上掉落,露出半张爬满伤疤的脸——左脸从额角到下颌,有道深可见骨的疤痕,正是三年前救我时被野狗抓的。
“铃铛别怕,是奶奶!”
她的声音突然变成奶奶的嗓音,沙哑里带着哭腔。
我看见陈老太婆的身体在月光下慢慢缩小,蓝布衫滑落在地,里面是奶奶常穿的灰布衫,衣襟上别着的月季花早已枯萎,花瓣间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是爹娘抱着襁褓中的我,站在老槐树下。
“他们走的那晚,把你托付给我……”
奶奶的声音哽咽,从布兜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冬瓜糖,每块糖纸上都用红笔写着名字:“小铃铛”
“小虎”
“大毛”
“二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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