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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星海灯火共潮生（第2页）

光柱中，无数细微的尘埃如同金色的精灵般飞舞。

阁楼内，堆积如小山般的改良纸张——或洁白如雪，或微泛淡黄——被染上一层温暖而神圣的金辉，空气里弥漫着新纸特有的草木清香与上好松烟墨锭的醇厚气息。

蔡琰并未如往常般端坐于堆满书卷的案前。

她伫立在一幅巨大的、几乎占据整面墙壁的图纸前。

图纸以特制的坚韧厚纸铺就，墨线纵横交错，勾勒出一个庞然大物的雏形——那是“鲲鹏”

级跨洋巨舰的剖面结构图！

复杂的肋骨、龙骨、舱室布局、帆桅系统，精密得令人叹为观止。

蔡琰一身素雅的月白青衫，发髻只用一支简单的玉簪挽起，几缕被汗水浸湿的碎发贴在光洁的额角。

她秀眉微蹙，清亮的眼眸紧紧锁在图纸上一处标注着复杂数据的船体肋骨结构线上，指尖悬停，仿佛在隔空描摹着那决定性的弧度。

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颜，细腻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挺直的鼻梁下，唇瓣因凝思而微微抿着，整个人在光晕中宛如一尊沉浸在创造中的玉雕女神。

“此处肋骨的弧度，若再增三分，于逆风抗浪或更佳，龙骨应力分布亦能优化…然底舱货容空间必受挤压，航程载货量将下降…”

她低声自语，声音清泠如泉，完全沉浸在自己构建的力学与空间的世界里，浑然未觉有人靠近。

“文姬。”

蒋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低沉而柔和，如同投入静谧深潭的石子。

蔡琰蓦然回神，眸中瞬间漾起惊喜的清波，仿佛星子落入深潭，驱散了眉宇间凝聚的思虑，那因连日劳碌而略显清减的脸庞，在见到蒋毅的刹那，焕发出惊人的光彩：“元叹？冗长的军议终于散了？”

她快步迎上，极其自然地接过他随手解下的、带着室外微凉气息的外袍，动作熟稔而体贴，“看你眉宇间仍有沉郁未散，可是西川刘备的急进、东海孙权的孤注，抑或西北曹操的毒计，依旧萦绕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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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毅的目光被那幅巨大的“鲲鹏”

图样深深吸引，他走到图前，深邃的目光扫过那一道道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每一笔都凝聚着格物院的心血与智慧。

最终，他的目光落回蔡琰身上，看着她清澈眼眸中映出的灯火与自己，看着她额角细密的汗珠，心中那点因天下棋局而生的沉郁，竟奇异地如冰雪消融。

他摇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唯有在她面前才有的彻底放松：“庞士元与徐元直皆国士之才，三路应对之策已安排周详，各司其职。

烦心谈不上，”

他微微一顿，手指轻轻点在图样上蔡琰方才凝视的那处肋骨节点，“只是这天下棋局，落子声急如骤雨，令人片刻不敢懈怠，颇耗心神。”

他话锋一转，带着浓浓的关切与怜惜，“倒是你，又在此殚精竭虑。

这‘鲲鹏’巨舰图样，自我上次所见至今，线条又繁复精妙了许多，已不知是第多少稿了？”

蔡琰顺着他的指尖望去，温婉一笑，如同春风拂过冰面：“格物之道，本就在精益求精，永无止境。

甘述他们新推演的洋流数据与舰体受力模型有更新，徐璐改进了帆索滑轮组的传动效率，赵广又寻到一种混合了南海特产树脂的新桐油配方，耐蚀性更胜一筹…图样自然要随之调整完善。”

她目光盈盈，充满了对共同事业的坚定与期许，望向蒋毅，“只盼此舰龙骨早日铺就，船台早日耸立，不负元叹那‘搏击星海、探索深蓝’的宏图大志。”

这期许，不仅是对舰船，更是对他们共同描绘的未来。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蒋毅全身，驱散了最后一丝疲惫。

他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影，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怜惜与敬意：“文姬，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真挚，“若无你呕心沥血改良造纸之术，令纸张价廉而坚韧，州府政令、军情急报、格物图籍焉能如此迅捷传递四方？若无你统合协调格物院诸子，调和甘述之精算、徐璐之巧思、赵广之务实，令匠作营如臂使指，这承载着未来的‘鲲鹏’蓝图，恐至今仍是案头空谈、空中楼阁。”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温柔，仿佛穿越了时光，“还记得汉津口战后，硝烟未散，我在州牧府那间尚弥漫着烽火气息的书房里，对你说过的话吗？”

蔡琰脸颊蓦然飞起两朵淡淡的红云，灯下细语，恍如昨日重现，清晰得令人心悸。

她轻轻颔首，声音轻柔却无比清晰：“元叹欲择南海之滨、山水灵秀佳处，建一座‘格致书院’。

不授八股时文，专授格物大道，穷究天地之理，传续圣贤真知…以期开启民智，铸就万世之基。

妾身…”

她抬起眼眸，直视蒋毅，眼中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追随，“愿随元叹，穷毕生之力，共筑此愿。”

“此愿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