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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环住她的肩,将她拉得近了些,在旁人的眼里看来,就像兄长在安抚受了委屈的妹妹。
“朕知道你能理解……”
陛下唇边浮起一丝残酷的笑容,在和瑾耳边低声说。
四周喧闹的声音仿佛突然间远离而去,和瑾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唯有陛下温润的声音毫无抑扬顿挫地飘入耳内,吐露着旁人无法窥探的深沉心思。
“成家本就树大根深,朝中众多老臣皆以其为马首是瞻。
盛青虽然年轻,但屡立战功,在朝中的威望亦是与日俱增,若在这个时候再与南王结亲无异于如虎添翼。”
他沉下声音顿了一顿,垂眸看向和瑾,一字一字问道,“小瑾,待得十年后、二十年后,天罗将会是谁家的天下……你有想过吗?”
一番简短而冷淡的陈述中,却掩藏着数年来积压的算计与权谋,和瑾心惊之余却更加感到世事炎凉,她咬住唇垂头静默不语,半晌才压抑着悲意断然道:“盛青不会做这种事!”
陛下握住她肩膀的手紧了紧,似是想让她清醒一些,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已经荡然无存,厉言正色道:“他现在不会,你能保证以后也不会?成婚之后他必然不能像以往那般逍遥天地,一旦进入权力的漩涡便再也脱身不能。”
他紧紧盯住和瑾,将她逼得退无可退,“纵然他自己尚能独善其身,你能保证他身后那些依附成家的蛆蝇就会安分守己,不会兴起不该有的歪念吗?”
和瑾茫茫然地听着,脑海中一片空白。
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株在风雨飘摇中身不由己的矮木,只能凭着最后一口气牢牢抓住地面,才不致被暴风连根拔起,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陛下瞧见她痛苦而呆滞的神情,不由地叹了口气。
收起威吓般的严厉后,他缓下口气,柔声继续说道:“小瑾,你应该明白。
正如你的婚姻一样,盛青和柳絮的婚姻同样关系到家族和天罗的兴旺,任凭他们自己是无法全权抉择的。”
“……这是生在富贵中的人,自出生起就无法摆脱的命。”
这是和瑾意识中最后听到的话。
陛下之后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生在富贵的人,无法摆脱的命……如果这命运是让她去死的话,她也做不了任何挣扎吗?
“你当初也是这么对敬惠姐姐说的?”
和瑾近乎呓语般低喃道,藏于袖中的双手紧紧攥起,压抑喉间着梗塞轻吐道,“她是你同母的胞妹,你却为了一纸合约将她远嫁到南蛮荒地,连语言都不通……”
“别说了。”
陛下握住她冰凉的手,低声喝止道。
和瑾从未感到生命如此轻贱过,十六年在病痛中熬过来,就是为了以己之躯成为争权夺利的筹码。
除了身份,她再没有其他可以注目的东西……空洞的目光中浮起一丝灰暗的死意,她呆呆地抬起头,视线落在前方欢笑的两人身上。
与心爱之人浓情相依——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今后也将不会有这个机会。
她忽然醒觉,其实从一开始,纵使她再讨厌暮成雪,她也不曾想过拒婚不嫁。
因为那是父皇的旨意,也是如今君王的旨意,原来她早已在潜意识中,对这轻贱人命的权利和所谓命运……俯首称臣了。
“为什么要让我去?”
深吸了口气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在耳边,恍若来自另一个世界般虚浮。
陛下微微一笑,轻声道:“因为他们疼你,会原谅你的。”
***
即恒回到宴会时已经错过了柳絮夺夫的精彩大戏,此时宴席已接近尾声,到处是酒酣耳热,花摇叶落。
三月下旬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起来,然而这日头也及不上香林苑一角情深意切的火热。
成盛青和柳絮之间爆发的火花令即恒大感意外。
他可是从来没见过成盛青对哪个女子如此热情过,咋舌之余便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细细观赏,以备今后八卦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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