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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小太监送自己出宫的时候,老皇帝投来的眼神充满了热切,仿佛把赌注都押在他这个陌生人的身上。
那目光,徐中到现在都还记得,却没想到竟是最后一眼。
被囚在那种地方,好好的人也捱不住,兴许这下子才是脱离苦海,往生极乐。
但愿他下辈子别再托生帝王家,过些平常日子,省得总被温白陆这样的恶人惦记。
徐中这么一想,堵在心里的那团阴霾便散了些。
他现在更担心卢渊把自己憋闷出病来,这人事事都爱强忍,高兴忍,难过也忍。
表面看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心里是怎样的难受法,却只有他自己晓得。
徐中见他低头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头顶上月大如盘,耳边只有零星秋虫鸣叫与细细的风声,徐中一时觉得心底空落落的,随手捡起片树叶,放在嘴边吹响,不知不觉竟拐到了幼时常哼的曲调。
——月亮弯弯照明堂,栚子开花打梗长,荷叶开花水中央。
记忆里孩童的歌声起起伏伏,男孩子像阵风一样,唱着歌从城郊的山坡飞跑而下。
骑在他肩头的弟弟欢笑不停,白胖小手里攥着草编的蚱蜢……
徐中丢下树叶,出了会儿神。
人呐,怎么总有这么多分分合合。
天色更沉,秋风又寒一重,他仰头看月亮,做好了这样静坐一夜的准备。
半晌,卢渊却突然低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挥之不去的苦涩。
“我真应该恨他。”
卢渊向后靠了靠,也抬头看着天,月光映亮他发白的脸。
不知是不是错觉,徐中看到他眼睛湿润,眼角泛着微红,闻言又想起老皇帝曾说的话: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他了……他恨我呀……
徐中拉紧了衣服,偏头望着他道:“你家里有钱有势,不像穷老百姓似的抢房子分家产,爷俩还能闹什么矛盾啊,他对你不好?”
卢渊听出他话里的羡慕之意,看了他一眼,问:“你很想像我这样?”
徐中挑挑眉毛,一缩脖子:“想也没用。”
“皇帝的儿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卢渊道,“他既是父,也是君,随口一句话便是圣旨,能令人平步青云,亦可教人生不如死。”
徐中正琢磨这话是什么意思,卢渊忽然道:“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何会做那样的风筝?”
他顿了顿,道,“我是为了逃跑。”
徐中大惑不解,半张着嘴巴:“当皇子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大把银子花不完,傻子才跑。”
“起初的确是这样……”
卢渊眯了眼,后背抵住冰冷的矮墙。
在这天幕沉沉繁星点点的夜晚,他忽然产生倾诉的*,“母妃正当盛宠之时,宋妃还只是小小的美人,但她性子乖巧,常来宫中问安,又爱送些精细物件讨母妃欢心。”
徐中听了开头,就大概猜到七八分,啧啧两声道:“这种事儿在寻常人家也是不稀奇了,小老婆讨好大老婆,能怀什么好心,怕是要害你们。”
卢渊点点头,道:“的确,宋妃在母妃的举荐下得到宠幸,后来又诞下卢泓,步步高升。
谁知她嫉妒心起,竟而忘恩负义,一再构陷母妃,致使父皇大发雷霆,将我母子二人遣至西北贫瘠之地迁兴。”
徐中大吃一惊,道:“穷山恶水出刁民,那地方哪待得住人,更别说你们这种金枝玉叶了。”
“那时我尚年幼,下臣欺我母子势弱,常有意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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