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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湛微笑,看向莫不平:“几年之前莫先生便说天机不可泄露,如今可还是这句话?”
莫不平看着夜天湛神采如玉的面容,旋即笑着低头品茶。
夜天湛身为皇子,已然尊贵非常,现在既问天命,这一问一答,不经意间已非普通的问答。
莫不平啜完一盏茶,见夜天湛依然不着痕迹地看着自己,知道他是不打算再听搪塞之词,悠悠道:“殿下尊贵不止于此。”
此中深意不言而喻,夜天湛不露心绪,面带淡笑,对莫不平举杯道:“先生请。”
莫不平拈须点头,饮了一口茶,却若有所思地看向卿尘。
卿尘此时正将沸水再次注入壶中,冲泡第三道茶,心想以夜天湛如今的声望地位,只要不是行差踏错,自会步步晋封爵位,莫不平这句“尊贵不止于此”
,明摆着便是语焉不详。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思,便有不同的答案,这模棱两可的说法任他如何解释都不会出错,当真是深得江湖真味。
莫不平自是不知卿尘这一番念头,只是深深打量她。
他于相术之上确实颇具心得,但眼前这女子看去浑身澄透言笑清澈,却偏偏是他生平首次参不透的一个,他既不能知其过去,亦不能知其未来。
如此异数叫人惊奇,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凤姑娘,不知老夫可否请问一下生辰八字?”
他突然这么说,夜天湛倒是上了心。
朝野皆知莫不平一双火眼金睛,推知天命向来不问生辰,更从不主动开口相询,为何今日竟然例外?
卿尘这边却一愣,生辰八字?若论生辰八字,甲乙丙丁子丑寅卯的,她哪里一时间便说得出来?
她低头掩下乍现即逝的异样,不疾不徐将茶一一斟入两人盏中,先道:“茶名幽意,重重滋味不可尽知,这茶的确名副其实,无怪莫先生十余年未在天都,一回京就来七殿下这里。”
有了这几句话的时间缓冲,她心中打定主意,托了茶盏对莫不平淡定一笑,“莫先生,生死祸福皆是天命,既由天定,我等凡人何苦自扰?”
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叫莫不平好生愣愕,他这一生阅人无数,还从不见有人不想知晓自己命数的。
眼见卿尘一脸清淡恬静,他却忍不住又问一句:“凤姑娘难道不想知道?”
卿尘唇角淡笑,望去的一泓秋水幽然不见深浅:“知即是不知,不知即是知。”
莫不平碰了第二个软钉子,眸色中略过丝丝光泽,更加深了几分。
纱幕轻飞习习送爽,穿过茶香满室,卿尘轻啜了一小口茶。
此时夜天湛突然问道:“那先生看卿尘的面相,可有所得?”
谁知莫不平却半日不语,待卿尘几乎将杯中茶饮尽实在沉不住气再抬头时,方听他慢慢道:“老夫不知。”
“此话怎讲?”
莫不平一双锐利的老眼再次审视卿尘,卿尘压住情绪平静地和他对视。
最后莫不平摇了摇头坦然道:“老夫就是看不出凤姑娘的命数,所以才相询生辰。”
此言一出,夜天湛十分惊诧,卿尘见面前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只好继续不动声色浅浅笑道:“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活着才有趣;若是什么都知道了,反倒没了这乐趣。
偏偏我是个生怕活着没乐趣的人,如此甚好。
不如以茶代酒,再陪莫先生饮一杯吧。”
举杯饮茶,云袖静垂,避过了夜天湛研判十足的目光。
一个时辰之后,卿尘看着夜天湛送莫不平走出水榭,自己快步进了书房翻找天干地支时辰图,手指沿着书页一溜滑下,将自己的生日对照出来牢记在心,免得再被问个哑口无言。
一边翻看,她一边皱着眉心叹了口气,知晓未来的机会错过了,方才旁敲侧击问了莫不平几句关于巫族和九转玲珑阵的事情,同样一无所获。
至于冥衣楼,因为牵扯着天舞醉坊的案子,朝廷江湖毕竟不同,为防牵扯到冥魇,也不敢随便开口相问。
外面夏日炎炎,她心中却凉凉泛着一缕失望,来易来,奈何去却难去,怎能不叫人心生烦闷?
夜天湛送客回来似是心里想着什么事,站在窗前远远望着闲玉湖中接天碧荷,突然问她:“你看这湖中的荷花今年开得如何?”
“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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