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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偶被驯龙锁牵着,机械地捡起他随手乱扔的锦袍和靴子。
奚平傲慢地瞥了他一眼,吩咐道:“衣服我不要了,洗干净自己拿去穿。
把你那身寿衣换下来,别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说完,任性的少爷就打了个哈欠,再不理会半偶了。
溜达到书房,他伸了个懒腰,摸出白玉咫尺,开始给祖母写信,补报头天的平安。
写了几个字,他忽然想起点什么,一抬头,已经被迫退到卧房门口的半偶就随着他的念头停下脚步。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奚平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不等对方回答,又霸道地擅自做了主,“算了,邪祟起的鬼名也不吉利。
你既然做了我的家奴,以后就姓奚吧……唔,你可以叫奚悦。”
白玉咫尺亮起来时,庄王刚回王府——他在东宫跪了半宿,是侍卫背回来的。
小厮端了热茶和点心在一边伺候,他只端起盏沾了沾嘴唇,点心没碰就推到了一边。
白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药瓶,倒了颗药丸在雪白的锦帕上递给他。
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从瓶口冒出来,飘出窗外,窗口一枝才长出花苞的海棠悄然开了。
庄王脸色不太好,心情却似乎不错,含笑摇头道:“春晖丹难得,你自己留着用吧,我不是这东西能补回来的……咫尺上有信,拿来我看看。”
白令一动不动地端着那药丸,面沉似水。
庄王没办法,只好接过丹药含了:“啧,你这纸人,怎么性子跟石头似的。”
陛下与太子之间的父子情分,不是一次两次政见相左就能消磨干净的——当年张氏脑袋乱滚都还没牵连到东宫呢。
他去情真意切地求个情,陛下就能顺着台阶下来了。
事情强行翻了篇,才能让裂痕留在上面。
怨与恨恰如情分,都是要攒的,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一次发透了才是过犹不及。
再说,陛下就喜欢他“情深”
。
白令生硬地说道:“属下只是个纸人,不通人情世故,只是还望殿下再用苦肉计前知会一声,省得属下捉襟见肘,寻不到丹药。”
庄王像纵容黑猫撒泼一样点了点他,作势要起身:“你不管,我自己拿。”
白令这才默不作声地转身捧起白玉咫尺,拿到他面前。
“老天爷,怎么又这么长。”
庄王大略一扫,见咫尺上又是通篇自吹自擂,奚平已经将自己“灵感甲等,天资卓绝”
这事换着花样说好几天了,三纸无驴的废话看得庄王眼睛疼,“行了拿走吧,就知道他没正事……等等。”
他目光忽然停在了咫尺一角,只见奚平结尾写道:“庞都统送的那半人不鬼的小厮,容貌丑陋,不会说也不会写,甚是蠢笨,远不及号钟。
但在潜修寺,只好将就了,孙儿给他取名奚悦,盼他能借几分灵性。”
庄王有点苍白的手指捋过咫尺上的字迹:“奚悦……”
他没记错的话,奚平底下本来有个小三岁的兄弟,养到快一岁,没立住。
那孩子夭折时已经起了大名,就叫“奚悦”
。
怎么好端端的,给半偶取这个名字?
他小厮不都用琴名吗?
这是……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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