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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忧之下她也在暗自猜度,这位年轻的亲王面对这些祥瑞之兆,是喜还是忧。
这日赵佶入省赵煦时,带来了一个炖盅。
礼毕落座之后,赵佶含笑向赵煦解释:“臣爱食菌菇。
天台有一种菌类名为‘桐蕈’,味道极鲜美,只是从天台到东京路途遥远,若要运送,必要先渍以麻油,如此,桐蕈色味未免顿减。
说来也巧,前日臣寝阁梁上长出一丛褐色菌菇,服侍我的一位老内侍是天台人,看了便说那是桐蕈。
臣不信,命人摘下品尝,不想味道果然与桐蕈一样。
如此奇珍,臣不敢独享,故命人精择菌朵,以高汤炖了,如今送来献与官家,请官家同品这难得的新鲜桐蕈。”
有内人接过炖盅,揭开盖子呈与赵煦看。
赵煦垂目一瞥,朝赵佶淡淡笑道:“东京的屋梁上长出天台的桐蕈,也是异事。
我还道生于梁上的都是灵芝。”
赵佶欠身道:“梁生丹芝这类异事岂是谁都可遇到的?臣此生只在神考陵殿内见过。
以臣之庸碌,梁上能生出桐蕈,令臣一饱口福,臣已深觉庆幸。”
赵煦闻言浅笑,但也不品尝菌汤,只命人收下。
端详赵佶须臾,又道:“十哥这几日在忙什么?怎么眼周青黑,目有红丝,像是没睡好。”
赵佶轻轻一叹,道:“近日有两只鹳鸟飞到臣府邸之中,夜晚宿于臣寝阁边的高树之上,通宵啼鸣不已,那声音就像古稀老人咳嗽干笑,十分刺耳,深夜听来,又觉惊心,臣无法安眠,所以眼周青黑,精神萎靡。”
“无妨,找几个人把那两只鹳鸟射落便是。”
赵煦道,再看赵佶,语意又为之一转,“不过,射杀之前须看仔细,那鸟究竟是鹳是鹤。
这两种鸟儿外形有相似之处,仙鹤是瑞鸟,若遭误杀倒不好了。”
赵佶摆首:“不是仙鹤,是鹳鸟。
臣经常写生绘花鸟,这两种鸟儿是分得清的。”
这两日赵佶到福宁殿中时态度异常恭谨,一早便来,在赵煦未起身前只是默默立于外间等候,甚至不再与众侍女多说话,看见蕙罗也不过是颔首而已,唇边常常衔有的含情脉脉的微笑也不再呈出,严肃得像一个面对师长的国子监学生。
但有一次,当蕙罗手捧薰好的御衣自他身边经过时,他出声唤她:“沈典饰。”
蕙罗讶然回首。
他双手托着一物,朝她徐徐躬身。
左足探出半步,足跟点地,靴尖自前襟衫角下微微挑露出来,他敛眉含笑,这深深一鞠保持着诚恳的弧度,姿势优美无匹:“适才典饰的篦刀落到了地上。”
他手中所托之物果然是篦刀,但不是蕙罗此刻携带的那把,也非此前被赵佶夺取那个,而是全新的,象牙为齿,梳背以碧玉琢成,方寸之间镂雕数朵折枝牡丹花,材质温润,工艺精湛,是极为罕见的篦梳精品。
蕙罗先有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便是他所说的要寻来回赠给她的篦刀。
“沈典饰适才走得急,篦刀从袖中滑出,遗落在此处了。”
见她不接,赵佶又道。
这句话说得字正腔圆,音量不小。
蕙罗本不欲收下,但又想到他都如此有情有景地说了,自己若再拒收必会引起他人注意,只得朝赵佶一福施礼,再默默接过他递至他眼前的篦刀。
篦刀过手那一瞬,赵佶深看她一眼,逸出些许笑意,但眸光黯淡,颇有郁色。
蕙罗联想起他如今状况,又见他眉心暗锁,容颜憔悴,不由心生怜惜,轻声道:“如今天寒,十大王气色欠佳,宜多保重。”
赵信唇角微扬,应以一柔和浅笑:”
我只是……有点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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