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缓儿,就是成就啊。
“不错。”大家都说不错。
佟校对我的工作也满意,说有了这一年的经验,明年的慢班再由我来带,就更轻松了。
我没说话。
中考前,学校封锁了一个消息,是关于下学年教育改革的。但那消息还是象无孔不入的蠕虫一般,通过各种渠道钻进了老师们的耳朵,而且正象其他东西一样,越压制越活泼,而且往往比原来的模样更甚,被传得难免走形。
据说,明年场部要对学校实行“包干制”一年对教师报酬进行一次性九万二的包干,由学校独立核算自行支配,其他费用除了重大基建维修项目外,也号召学校自行解决,学生的学杂费自然是一分不能再免了。照这样算,学校为了保证教师收入,只能多立名目向学生收钱,或者就是裁员!
关系到切身利益了,大家都开始忧国忧民,林冲满校园乱骂,说他就不信谁敢把他给裁了,共产党都没说不管他饭!皮上纲笑道:“谁说场部那些人智商低?我看他们早算计着要弄学校,所以才把‘豹子头’塞来,把热土豆扔佟校手里——你们知识分子不是玩意儿高吗?来来这个!”
魏老师自言自语似的说:“退休啊,退了吧。”魏老师早说过,她即使办内退,也能通过关系拿到全额的退休金,现在学校要这样了,更该主动走,全身而退,等被人踢了,脸面何在?
丁茂林则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放学后在牌局上,他破天荒地轮流发烟,说自己明年估计得下岗了,大伙凑一堆儿就是缘分,不易。“抽,抽!”老丁激愤地招呼大家,似乎这一棵烟后,世界就是末日。我说老丁你用不着那么悲壮,一个谣传就这样,你也太没有大将风度啦。丁茂林凄凉地笑道:“麦麦,你说我什么时候大将过?也就刚分配时火气旺,还有两句牛逼吹。”
巧在红旗农场有个职工偏偏这时候要换肾,因为厂里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局党委和宣传部便动员各农场的职工发扬人道主义和互助友爱的革命精神,为这位职工进行募捐。桑树坪农场给在岗职工定的基数是每人五元,直接从工资里扣了,愿意多捐献的随时欢迎。一般人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只说扣就扣吧,也怪可怜的。丁茂林气哼哼地嘟囔:“我这就要下岗了,到时候吃不上饭,谁给我捐款啊?”
尤校说,场部领导和各单位的头头儿都捐了50、100的,学校的几个领导也不高攀,一人就捐50了,其他老师想多捐的,可以找我,我给你们报上去。
小学的白老师嚷嚷道:“领导多捐,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们普通职工图什么?”
范江山笑道:“我看,学校就把那九点二万全捐了算啦,明年还省心。”
大家一笑,佟校也严肃起来:“什么九万二九万三的?最近老师里流传不少的闲话,你们怎么比我知道得还多?那些消息是不是确切姑且不论,我想告诉大家一点——将来不管学校怎样改,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让兢兢业业的人多奉献多收获,就是让那些混吃等死的人没有立足之地。改革有什么不好?改革能改到努力工作的同志头上吗?你们心虚什么?谁有心虚的感觉,我看你正好抓机会好好检讨检讨自己,赶紧端正态度,积极向上!”
范江山说:“咳,改什么改?糊弄大头吧,场部的情况不在那里摆着呢吗?在上面漂着的那几个,有谁不是混事儿的?真正在干工作、真正给职工干事的有几个?要改,就先从他们头上改,跟老百姓来什么本事?”几个老师嘁嘁喳喳地附和着。尤校远远点着老范的脑袋笑。
佟校说:“场部的事咱管不了,有本事你们就当场长去啊,在学校咱就说家里的话,当老师就得有当老师的样子,明年即使真的只给咱们九万二了,你们说——是多出成绩的老师多得,还是平均分配?要是吃大锅饭,谁还努力工作?要是不肯吃大锅饭,那些不发光也不发热的人,还有什么价值?社会主义的优越性难道就得体现在养闲人养懒蛋上?”然后扭头向尤校,仿佛私谈似的说:“现在的人可不象以前那么傻了,光凭一两句口号就能为这为那的奉献终身。”
“钱。”尤校附和道:“就这一个字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