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四班的牌子上写着“亨博特”和“史特莱夫”的名字——表示这个教室的孩子将由这两位老师共同教育监管。谨慎起见,圣托马斯教会小学虽然接受了这位新社区成员的求职申请,但暂时还不会将十五或二十个孩子完完整整地交到他的手里,不管怎么说,身边有个经验老到,熟悉情况的老教师对新人也是很有点好处的——必要的时候给他刹刹车,或在某个时候轻轻推上一把,介于现在的孩子哦,那都是些有恃无恐的小恶魔,一些新来的老师甚至会被他们欺负到哭泣。
孩子们在第一节课之前进了教室,不算很安静,但也没有像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样吵吵嚷嚷,纷乱不堪,每个孩子都有自己橙黄色的桌子和椅子,他们的书包摆在座位旁边,多洛雷斯背着自己的书包横冲直撞,连接碰倒了好几个人的东西:“抱歉!”小姑娘喊道,同时继续制造事端。而在此之前,肯特家的另一个孩子早早溜到了教室的另一边——就像校车上的第二排内侧的座位,这里也是她的专属位置,虽然距离教师和黑板有点远但可以免除掉在一些活动中不幸和多洛雷斯分在一组的悲剧(或说闹剧),而且饮水机就在两步开外,想喝水的时候,她不需要离开位置,只要欠个身,伸伸手就行。
安妮在课桌上交叠自己的手臂,然后把自己的下巴摆在手臂中央,孩子的身体精力充沛,但多洛雷斯带来的精神折磨比家务和功课更令人无法忍受,她总是觉得累,也许在老师走进教室之前,她还可以趴在桌子上闭闭眼睛休息一会——但她旋即看见了一只金棕色的小羊羔,撒沙。史特莱夫。他是来找他的父亲史特莱夫先生的吗?有可能,也可能是迷路了。圣托马斯教会小学的教室和其他小学一样,门口除了悬挂老师的姓名还会悬挂上标志物,只不过其他学校使用的都是各种动物,而圣托马斯为了彰显自己的教会小学身份,每个教室门口悬挂着的都是宗教人物,因为在这儿居住的每个家庭都会按时去教堂做礼拜的关系,大部分孩子都能毫不困难地辨认出耶稣的门徒和其他圣人,但每年终究会有这么一两个例外小男孩在一个空着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书,还有笔记本等等摆在了课桌上,安妮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先前的推断是错误的,因为这个孩子拿出的书本正是他们的老师,亨博特先生要求他们阅读的那本圣五伤方济传纪。
褐色头发的小女孩疲倦地眨了眨眼睛,她对下面的事情已经有所预料,但亨博特先生示意撒沙,不是多洛雷斯,也不是她来朗读这本略写的圣五伤方济传纪的时候,安妮还是不由自主地蠕动了一下身体,就像有只看不见的虫子在她的皮肤上爬,不过即便如此,她的表现也要比多洛雷斯好,多洛雷斯在亨博特先生的视线扫过安妮而没有停留的时候就笑了,不但笑了,她还使劲儿地用屁股把下面的那把椅子向后推了推,她一定以为亨博特先生会选择她来朗读——但很显然,亨博特先生已经有了新宠儿。
亨博特的新宠儿表现得很不错,发音清晰,断句正确,升调和降调运用无误,唯一的缺点就是情感的表达不是那么鲜明——不过这似乎更适合用来朗读这儿的阅读课材料,就像站在读经台上为信徒重述这些神圣纪事的神父们,他不需要大声叫喊,挥舞手臂,或是做出种种夸张的表情,因为文字中的深刻涵义早就大过了人类所能赋予的额外价值——它只需要被完整的,明白地阐述出来就足够了。当然,这个道理孩子们是不懂的,所以他们通常都会按照自己所理解的去读。譬如:在某个圣人受到欺辱、迫害和死亡的时候把声音提得很高或很低,而老师也很少会因此打断和指导他们毕竟只是九、十岁左右的孩子,能够阅读和粗疏地了解其中的意义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个孩子真漂亮,而且他的声音也很柔软,很稳定——不像一般的孩子,在发出某些音节时声带会突然拉紧——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尖锐高亢,这可不怎么讨人喜欢,安妮注意到多洛雷斯在一开始的时候还在不耐烦地摇晃椅子,但现在已经停止了,她盯着撒沙瞧,又是羡慕又是不甘。但她又能怎么样呢?一年前的多洛雷斯确实颇得亨博特乃至整个学校的老师的欢心,但安妮出现后,前者最宠爱的孩子就换了人,学习优秀,动手能力强,想象力丰富,容貌精致且性情温柔的孩子谁能不多放点心?何况
朗读已经完毕,亨博特正在盛赞撒沙。史特莱夫,对了,撒沙的父亲,史特莱夫先生将在此任教也是原因之一,每个老师都不免对同僚的孩子更为宽容与看重一些,人之常情。
多洛雷斯转过头去,向安妮做鬼脸。
一个饱含嘲弄的鬼脸。
***
午餐时间。
圣托马斯教会小学的午餐分为两种,一种是孩子们自己从家里带回来的,另外一种则是学校提供的,每天两美元,可以自行选择饮料,主食,甜点和水果。
霍普金斯医生是个好父亲,虽然圣托马斯教会小学提供的午餐还是相当美味且营养的,但显然还无法达到食谱特殊而广泛的“史特莱夫先生”的要求,他为撒沙和自己准备三餐,带到学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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