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镇南王是这块儿的土皇帝,王府的规制也远超一般的王府规制,说句美仑美奂并不为过,凤景南瞧着路上的花花草草,心头的怒火消散了些。
明湛当然是不乐意让明礼明廉进来分一杯羹,如明湛所说,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越艰难,也意味着一旦成功,会带给明湛更多的收益。在来之前,凤景南已经有心理准备,明湛会不乐意。
谁也不能愿意让他人来分自己碗里的饭,何况明湛。
不过,自己好像犯了个错误。凤景南几乎在心里咬牙痛骂明湛奸诈,这个混帐,竟然又把话题拐带到八杆子打不着的地方去。
凤景南不急不徐的走着,明湛对何玉轻声吩咐道,“你去跟小范说,午餐时间的约会往后推一个时辰。如果那几家已经在等,中午送几份工作餐给他们享用,事情等我回来再谈。”
看来这小子也不完全是推托,凤景南内心的怒气隐隐消散了些。
凤景南知道明湛这些天经常找些商人来说话,忍不住提醒他,“那些商人的话听听也就是了,别让他们牵着鼻子走。中午没空就叫他们回去,明儿再来。你倒是客气大方,还管吃管住?”
明湛笑着调侃,“父王这是心疼饭钱了?”
“混帐。”凤景南边走,回头看明湛一眼,“茶马这块儿让出去,王府的损失不小,靠你说的纳税的税金能不能收的回来?”
“现在只是选两家盐厂而已,短时间内也不需要王府将茶马交易全都放手。”明湛道,“不论是咱们王府还是那些盐商,都需要一个相对适应的时间。”
还算稳健。凤景南心里点头,问明湛,“想好哪两家盐厂了么?”
“这倒是不急。”明湛看凤景南一眼,机警的问,“父王有什么指示?”凤景南笑一笑,笨的太笨,伶俐的忒伶俐,摆摆手道,“事情既然交给你,当然由你说了算,只要别弄出什么麻烦。”
“麻烦?”明湛挑眉,“父王是指哪方面?”
“看明年的税银,不能少于往年。”
“要是多出来你是不是跟我分成?”
凤景南头一遭听到这种话,心道,这小子不是想钱想疯了吧?介于说这句话的人是明湛,凤景南还是耐着性子说一句,“这都是王府的银子,你是王府的世子,继承人,你要什么银子?”现在都敢伸手要钱了,下一步你是不是要房子要地要人……要分家单过啊!
“您不是向来赏罚分明么?”明湛眉目间露出一种狡黠,“我看中了一处别院。”
“说。”
“城南那处儿行宫挺不错的。”明湛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凤景南最喜欢的地儿,“等这件差事做好,我想搬到城南行宫住。你看,哥哥们都搬出去了,姐妹们也嫁人了,我也得学着独立,偶尔出去住一段时间。”
若不是光天化日,并且在室外,凤景南真想直接暴力解决了明湛,往前走了几步,凤景南方阴恻恻的问,“你知道太子搬出东宫代表什么吗?”
“不过是偶尔出去住两天。”明湛轻快的笑了笑,“像父王也会时不时的到行宫去。”
“说的真对,你住了行宫,以后我住哪儿去?”凤景南当然不只这一处行宫,即便这一处他比较喜欢,也就是一座房子而已。可明湛这种要搬出去的意态可不是什么好势头儿。
“咱们还要分彼此么,我的不都是父王的吗?父王的也是我的。我是怕您心疼房子,不乐意给我住,随口一提,您怎么就想偏了呢。”明湛露出眯眯的笑容,“到底成不成,您给我个准话儿?”
凤景南踩在卵石路上,忽然觉得有些咯脚难受,他敢拿性命担保,只要他一点头儿,明湛必会把“父王赏赐行宫”的消息大肆宣扬,这话一出口,就如泼出去的水,可是收不回来的。
再者,明湛说话向来拐弯抹角,这可不只是一座行宫的事儿。明湛搬出去,必然会导致与凤景南关系更加冷淡。而现在的情况是,明湛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凤景南当然很看重明礼兄弟,不过,明湛的份量肯定更重。世子搬出王府,并非吉兆。
可是,凤景南若是拒绝,好吧,一会儿你就免开尊口提什么明礼明廉的事儿了,明湛必会抓住这个撒泼耍赖、说五道六、胡搅蛮缠。
凤景南回身拍了拍明湛的肩,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不答应也没关系啊。咱们谁跟谁啊,不要紧的。”明湛笑嘻嘻的跟上去,亲呢的挽住凤景南的胳膊,欢快的问,“中午吃什么?”
凤景南混身鸡皮疙瘩都被他挽出来了,想将胳膊抽出来,结果被明湛拽的死紧,凤景南硬是没拽动,明湛还一派热忱,“前儿有人送我几根老参,我正想着孝敬给父王炖汤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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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景南给明湛烦的,一回到房里马上命人倒茶赏了明湛一盏,好堵上明湛的嘴。
明湛的心情完全可以用飘到天上来形容,一座别院都舍不得,凤景南对明礼不过如此。
一时,何玉捧了个精雕细琢的红木盒子,明湛接了,打开给凤景南瞧,“都是过百年的老参,挺不错吧。”
凤景南瞟了一眼就合上了,“参是好参,就是盒子一般。”看来这小子收了不少好东西。
“哦。”明湛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以前送来的盒子不大合适,镶金嵌玉,瞧着就透出三分俗气,不大符合父王您的审美,就给您换了个好的。”
凤景南冷冷哼一声,“不会是瞧着值钱,私藏了吧?”“没有的事儿,您想偏了。”
“你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你?钱串子脑袋。”凤景南相当看不上明湛爱银子的市侩样。
明湛贫道,“你能生我出来?是母亲生的我。”手已经去解领口的扣子,露出雪白的颈项,“闷的厉害,看来是要下雨了。”“轻浮。”凤景南斥一句,伸手给明湛将扣子系上,“不成体统。”
“又没人看到。”明湛嘀咕,凤景南生于皇室,自幼接受最严苛的礼仪训练,衣冠整齐是最基础的事,有一次看到明湛晚上在自己院中花园儿里穿着短衫短裤乘凉,凤景南连骂了明湛半个月。
凤景南命人送些冰来,接下来凤景南的行为真是让明湛肉麻了一把。他开始详细的询问明湛这些天的差事,一直到午膳,才暂告一段落。
明湛都要忍不住想笑,凤景南夹了筷子凉拌莴笋放到明湛碗里,明湛“扑哧”笑了,搂着碗哆嗦半天,揉着肚子说,“我就说说,父王您别放心上。”
“那怎么成,你是个实诚人,嘴里说了,心里必然是这样想的。”凤景南还挺介意明湛的话,与明湛温声道,“有些事情,也是我欠考虑。你毕竟是头一遭当差,因你做事妥当,我也没太过心。今天才知道原来你压力这么大,一会儿用过膳好好休息,宣御医来给你把把脉,开些补药。”
明湛嘿嘿笑了两声,“我那就是气头儿上抱怨两句。”
“哦,心里还有怨气啊。”
明湛斜了凤景南一眼,自己拿了只泡椒鸡爪慢慢吃,“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再说了,谁不愿意成为父亲眼里最重要的人呢。”
凤景南听这话,心里还有些滋味儿,眼扫过明湛手里的东西时,皱了皱眉,忍住一句话没说:上不得台面儿。明湛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爱吃的不行,下面人争相巴结讨好,所以每次有明湛用膳,凤景南都会看到这道菜。
“吩咐厨下给你炖了汤,这些辣的还是少吃。”
明湛笑笑,看来凤景南是早有准备,连汤都炖好了,嘴上依旧道,“天这么热,不用喝炖汤,来碗冰镇梅子汤什么的正当时。”
凤景南心里暗恨,老子不理会你,你嘴里抱怨;关心你吧,嘴上还不领情,天生欠抽啊。没理会明湛的话,凤景南直接转到明湛靠谱儿的一方面儿,“我听说周家没派人过来……”
“那倒不是,他家在昆明原就有大掌柜,我没见而已。”明湛笑,“生意本就是你情我愿,上赶着不是买卖,有什么意思?我听闻周家当初也立过些许功劳,总要给他们留些面子,免得有人说咱们凤家人不念旧情。父王看这样处置可还使得?”
这年头儿,商人是末等。
对于周家的怠慢,凤景南心里虽不痛快,可也有磨练明湛的意思在里头,总觉得这小子太一帆风顺了些,所以并未插手。
何况明湛性子激烈,凤景南原还担心明湛一怒之下杀鸡儆猴,不承想,他这样给周家脸面。
“做任何事都是一样,软硬兼施,你太软和,便会给人以好欺的印象。若是太强硬,有碍物议,这其中的分寸,你学着掌握。”凤景南点拨了明湛一回。
“嗯,我会注意的。”明湛以一种稍微羞涩抱歉的语调,谦虚的自我表扬道,“不过,您也知道,我这人向来心软,做白脸还成,扮黑脸,怎么扮都不像的。”
听这话,凤景南早上的饭开始往上反,就差呕吐了。能说出这种话,明湛这脸皮也算修练到家了,跟这么个死不要脸的东西打交道,他应该替那些商人操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