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郭昌的冷汗唰地一声就下来了一层。他甚至不敢再多看那支队伍两眼,转头就把那日之事简明扼要地告诉了戚天问。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觉得相当的不可思议,在这雍都之中,究竟谁还有这般的能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样的事情呢?如果是萧隐的话,那说明他一早就发觉自己有问题了,可如果不是他,那还会有谁呢?
“难道,是萧隐做的?”同样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戚天问眉头微蹙,连带着看向不远处那个男人的眼神都变了:“所以,他是早有准备,却始终在跟我们兜着圈子玩,准备时机一到就一网打尽么?”可惜,还没等他把眼前这过于复杂的局面给理出一个头绪来,那些直闯进皇宫内院的人也已经逼近眼前,终于在对峙的两方阵营跟前显现出了庐山真面目。
“是城防军和勤王的军队!”月一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当先跑来的城防军统领。顾不上思考戚天问那头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以至于到这会儿都按兵不动,他两步上前揪住那满身血污的男人,当下就急切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守在城门口?!”尽管光看这阵势,他已经能够猜测到某种最坏的情况,可他难免还是心有不甘的。按照道理来说,以雍都内部的军队实力,纵使对上那样狂热状态的戚家军会有些吃力,可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地就沦陷下来,以致城门失守才对。难不成,就和他们在宫中的遭遇一样,连城门口都生出额外的变故来了么?
“启禀陛下!是末将等人无能,没有守住防线!”一路败退到近乎力竭的城防军统领一看到萧隐等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们身后的不对劲之处,立马便血泪横流地一头磕了下去:“也不知是谁在暗中助力,居然趁我等不备,偷偷开了城门,致使叛军攻入,所有防御都在瞬间失效了!”所以他们才只能且战且退,径直往宫城而来,以期能在此处建立起第二道防御工事,没想到这就碰上自家陛下了。想到这里,他也是愧疚难言,根本就不敢再抬头看萧隐第二眼,也就更别提发现围在边上的禁卫军了。
不仅在宫中的禁卫军里布下了内应,就连城门口的队伍中都混入了奸细,这个人,还当真是无孔不入啊。萧隐闭了闭眼,无声地出了口气,却随即就示意月一把人给扶起来:“没事儿了,朕知道你们都尽力了。朕也尽力了,然而,这或许就是天意吧。”天要亡他萧隐,天要亡他大雍,他早该清醒的,那个预言,在他还未出生之时不就已经说明一切了么?
“陛下!您这是……”月一和城防军统领闻听此言,不由地皆是一脸的震惊,而后者更是顾不得自己身上重重叠叠的伤口,挣脱了月一的搀扶就进言道:“陛下,您万万不可这么灰心啊!末将在进入宫城之时便已将所有的宫门都关闭了,外头的叛军一时还杀不进来。咱们手下还有人、还有兵器,只要谋划得当,依凭此处趁势出击,反败为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在他的印象中,萧隐从来就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怎么今天突然就变得如此颓丧起来了?连自己都觉得尚且还有翻转的余地呢,他为何却连尝试都不肯再去尝试一下了?
“无论如何,还是先把眼前的问题给解决了再说吧。”一直留心着戚天问那一边的月二显然注意到了禁卫军的不寻常之处,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手里的齐佑,他索性一记手刀将之劈晕了过去,而后便甩到了一旁,这才继续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群禁卫军似乎并不是很受控的样子?”除了一开始将他们包围在里头以外,那群家伙基本上就再没有过其他的动作了,连郭昌本人的号令都根本不听从,就更别说方才看到城防军统领率人奔来之时还特意让了个口子出来了。
那种感觉尤其怪异,似敌非敌却也似友非友,好像他们的目的只是将所有人都聚集在此处,至于这场地中央具体会发生什么,就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你是说,禁卫军其实也不是他们的人?”张德第一个回过神来,一双浑浊而不失精明的老眼中满满的只剩下了疑惑:“可是,如今这里不久只有我们两派么?非此即彼,怎么还会出现中立的一方呢?”此战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所以,不管是什么人,但凡此时还在雍都里头,那就必定是要站边的,否则,将来尘埃落定之后也不会有好果子吃。那群禁卫军又不是傻子,如何会在这种生死关头还选择做墙头草呢。
现在的皇城之中,当真只有两派势力么?他们,好像已经越来越无法肯定了啊。月一被张德这话一言惊醒,又留神到了对面戚天问同样不怎么好看的神色,眉心一皱,刚要说上一句什么,却忽然发现外头的喧嚣之声又起,惊地他立时便转向了城防军统领:“你确定把所有的宫门都关上了?有没有错漏掉哪一处的?”
“没……没有啊,我确定都关上了的……”城防军统领结结巴巴地回答完这一句,却也控制不住地面色大变了。因为,和方才一模一样的动静再度响起,那就意味着是被他们甩在身后的戚家军追了上来,而且,几乎是无遮无拦地一路进到了此处,前前后后,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这便说明所谓的关上的宫门压根就没起到丝毫的阻挡作用。他们这一回,是注定要被内外夹击了。
萧隐望着杀气腾腾纷涌而至的红甲军队,在这一刻,他的面上基本都再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了:“没用的,连禁卫军都被人给收拢了,就更别提其他的地方了,便是再有三重宫门也拦不住的。大雍的气数已尽了,一切都要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