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天无我道行欲狂4

只老鹰蜷缩窝中。

    宫室养鹰实属常见，可那大鹰羽毛蓬松，瘦骨嶙峋，好象很久没喂过食。勾蒙王子道：“这窝鹰是chūn垣城寻获的，因灾荒猎物稀少，已饿了十多天。之前恰逢母鹰的产卵期，偏偏孵出两只幼雏，缺少食物如何育儿？事关天道真理，王守在此专等结果，一直熬到今夜，母鹰终于啄死较弱的鹰，取血肉喂养较强健的那只。”

    桃夭夭默默的听着，面朝鹰巢，看着这幕亲母杀子的惨剧——老鹰正啄扯弱雏鹰的尸身，撕下肉片喂给它的亲生手足。活着的鹰拼命吞咽，母鹰边喂食边啼叫，音调甚是哀楚。

    勾蒙王子道：“畜类也有亲情，但只出于哺育后代的天xìng。只为延续血脉，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危困时亲情就要让位于利益。天地生万物，本就以‘利’为根本，而人类却将‘仁义’称为首要，什么‘立人之道，曰仁曰义’，鼓吹不计利害，死守所谓‘道义’，实乃与天理背道而驰！”桃夭夭拍了拍巴掌，皮笑肉不笑的：“高论，妙论，本人很是领教。”

    勾蒙王子来回踱步，续道：“然则人类的繁盛却远超畜类，我们虽然学会制礼，农工，治国，用兵等等技能，对毛人仍占不到上风。莫非人类的‘仁’竟是天授至强之术？王身为翅鳞首脑，多曾深研人类学问，常思‘仁者无敌’是真是假。方今天降大灾，翅鳞族何以生存，是否改变天xìng也行‘仁道’？王近来为此破费思量。”

    踱到鹰窝边上，他停住脚步道：“看见母鹰杀子的举动，终使我打消疑念，天道的真理非常明显了——天生万物本无人（仁）！一切利益当先，仁爱道义实为虚谬。人是天地异变产生的怪物，颠倒利害违背自然，虽暂可妄行逆天，终究会败给自然万物！仁道即邪道，人类必灭无疑。”

    桃夭夭笑道：“哈哈，的好，可你忘了我也是人类，先灭了我如何？”勾蒙王子作揖道：“您非同凡人，乃是拥有强**力的仙圣。天地之道强者为尊，翅鳞族理应对你恭顺。再者，古传峨嵋仙师若降临刹梦国，天人之战将分判胜负。仙师大彻大悟，定会摒弃虚假道义，赞同我族尊强去弱……”桃夭夭喝道：“够了，我懒得跟你罗唆，弄清两件事立马走人，谁管你胜败死活！”勾蒙王子道：“蒙仙师垂询，王知无不言。”

    桃夭夭道：“头一桩事，前殿的五十五幅连山易卦象图，是谁留下的？”勾蒙王子脸现难sè，道：“这个……王……王不甚了然。”桃夭夭哼道：“你不了然，却教会琉璃锷连山易阵法。”一听这话，勾蒙王子脑袋垂低，紧张的神态yù掩愈彰。桃夭夭道：“你敢骗我？遵从强者不是你们的法则么？”勾蒙王子道：“绝不敢欺瞒仙师。王喜读人类兵书，周易八卦都曾熟背，观看连山卦图时偶生领悟，将周易奇变之法与连山易象结合，用于战阵演练，研创出连山易兵阵，这阵法只可用于战场厮杀。至于连山卦图的微妙大旨，来源始末，实在是不明所以。”

    桃夭夭木然沉默，厅堂里浮动着森森凉意。勾蒙王子噤如寒蝉，侍卫内臣呆若木鸡，只道仙师要大发雷霆之怒，岂料桃夭夭只撇了撇嘴，道：“好，再来第二个问题，玉银童藏身的忘神窟在哪？你倒看。”勾蒙王子张开了大嘴，半晌悄没生息。桃夭夭道：“刹梦国的国主，本国地理也不明所以？”勾蒙王子嚅嗫道：“是，是，王……王应该明了……王想想，仔细想想……”桃夭夭断喝道：“想你个鸟！我把你这嚼舌的蠢物，还跟我装蒜哩？你若是勾蒙王子，我便是玉皇大帝他二叔公！”

    喝斥声中，那王子“扑通”跪倒，震恐之余方寸未乱，举手急令厅内侍卫退下。桃夭夭缓缓的道：“我见过chūn垣城土鳞圣母，感察那虫体存衰迈之气，如四五十岁的老妇，便知翅鳞族也是会变老。而你这‘勾蒙王子’掌国千万年，气血体魄竟比琉璃锷还强旺，岂不是咄咄怪事！我师尊乱尘大师修仙三百载，犹不可抵挡衰老之势，你有多大能耐，可以抗逆新盛老衰的规律！”挺指戳其面额，道：“瞧你这德xìng，宫内国内诸事懵懂，折腾几只老鹰就敢妄称看破天道，嘿！常言‘四十而不惑’，万龄老虫怎能这样愚蠢？我辗转刹梦国各城，可不是为了见你这个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