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沈寿昌突然放下了望远镜,高声叫道:“日舰转向北,朝咱们过来了!大人,准备战斗吧!”
方伯谦愕然回头观望,依稀可见日舰狰狞的炮口。随即一个踉跄,差点儿瘫坐在那儿。脸色,已经是苍白如纸了。
“大人,快下令吧!等日本人靠上来咱们就全完啦!”沈寿昌几步抢过去,也不顾尊卑一把拽住方伯谦的前襟,一边儿摇晃,一边儿急切地喊着。
好半天,方伯谦这才如梦方醒,手足无措道:“准……准备战斗!打旗号,升战旗!”说到一半儿,猛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又嚷嚷道:“中堂有令,我舰不得率先攻击。”
待济远上下忙碌着,刚刚准备完,日本舰队已经近在眼前了。这会儿由于航速,济远与广乙拉开了不小的距离,是以,变成了三艘日舰包围济远之势。济远是老式战船,不过十五节的航速,而吉野最高航速却可以达到二十三节,高下立判。
望着越来越近三艘日本兵船,沈寿昌心不住地往下沉,侧头对已经晕头涨脑的方伯谦道:“大人,下令攻击吧!小日本的船快,再放任他们逼近,待会儿将咱们围起来,就危险啦!”
这会儿,方伯谦手足无措,脸色苍白,连眼神都有些呆滞,显然是被吓破了胆。嘴里始终念叨了一句话:“不成,中堂有令,不得率先发炮,若日人率先发炮,我等才可自卫还击……”
“都什么时候了,大人!诶!”沈寿昌狠狠一顿足,随即奔向舰前。方伯谦这个样子,根本不能指挥战斗了。此刻,指挥战斗的责任自然落在了大副沈寿昌身上。甫一到舰首,就见远处火光连闪,几秒之后,周遭海域如同沸腾了一般,几声巨响,随即在舰船周围掀起了几个巨大的水龙。
上午七点四十五分,日舰吉野突然发炮,向济远轰击。
巨大的冲击波,将舰船掀得左摇右晃。待稳定了身形,沈寿昌一咬牙,高声喊道:“弟兄们,小日本不要脸,玩儿偷袭。是爷们儿的跟我一起上,给小日本点儿颜色看看!”
在沈寿昌的指挥下,济远冒着敌舰的炮火,由西转舵向南,于七点五十二分发炮回击吉野。
七点五十五分,秋津洲开始向济远发炮。
七点五十六分,浪速也向济远炮击。日方拥有二十二门速射炮,而济远和广乙则只有旧后膛炮,并无速射炮。
八点十分,济远发出一炮,击中吉野舰首附近,跳弹击断敌舰前樯桁索。
短短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济远已经身中数弹,死伤了十几名水手。‘碰’的一声,又是一发近失弹在舰首炸响,落下的海水如同暴雨般砸落下来。沈寿昌此时全身已经湿透。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咸腥的海水,啐了一口,随即喊道:“他妈的,柯建章,你小子怎么打炮的?给老子打准点儿!”
那头儿,济远枪炮二副柯建章也不答话,指挥士兵又给主炮上了炮弹,亲自瞄准。好半天,一声石破天惊的炮响,炮弹拖拽着白色的轨迹,直扑对面的日舰吉野,击中吉野舰首附近,跳弹击断敌舰前樯桁索。
济远官兵眼见击中了吉野,顿时上下齐声欢呼,士气大振。
“呸!老沈!你不把船开稳一些,老子怎么瞄准?”那头,柯建章对于炮击的结果显然不满意。
“好!柯建章,你小子有两下子!老子就算拼了命也给你找个平稳开炮的机会!”说着,沈寿昌狠狠一咬牙,一把推开舵手,亲自掌舵。弹幕之中,济远在他的操作之下,如同一条灵蛇一般,左右躲闪,渐渐冲出了弹幕范围之内。
那头柯建章始终在瞄准着,甫一平稳,当即抓住机会果断开炮。
又是一声巨响,炮弹拖着白色的轨迹,扑向吉野。柯建章随即拿起望远镜朝吉野观望。只见济远发出的十五公分炮弹,击中吉野右舷之侧。柯建章心中猛地一跳,他对吉野再熟悉不过了,知道炮弹击中的位置大概是弹药库,那么……
望远镜中,吉野舰上下一阵慌乱。不少的日本兵抢了救生圈,就要弃船逃走。几名军官模样的人正指挥着人放救生艇。
柯建章更加笃定,击中的位置定是要害,当即兴奋道:“他妈的,老子打中吉野要害了,小日本要弃船而逃啦!”
济远官兵上下闻之,纷纷朝吉野观望,随即又是铺天盖地的欢呼。所有人都翘着脚等着看吉野变成大号的烟花。
良久,没有等来吉野的殉爆。吉野舰上,河原要一稳定了心神,拔出武士刀砍了几名慌乱的日军,这才稳定了形势。随即战战兢兢朝被炮弹贯穿处走去,心里不住地向天照大神祈祷着。下了甲板,到了弹药库,只见一颗冒着白烟的炮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儿,上面清晰可见写着几个汉字‘江南制造局造’。驱使两名士兵前去查看,良久,得到回报,清国炮弹里面居然没有炸药!
河原长出了一口气,劫后余生一般放浪地笑着:“天照大神保佑,此战大日本帝国必胜!”
济远舰上,柯建章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摔帽子,咒骂道:“他娘的,肯定是那帮混蛋没给炮弹装炸药!狗日的,老子回去非枪毙了这群混蛋不可!”
然而,柯建章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先是一发炮弹击中舰首,四散的弹片夺取了沈寿昌的生命,接近着又一发炮弹,击中柯建章,柯建章洞胸而亡。
见习学生黄承勋见大副,二副均亡,自抱奋勇登台指挥,召集炮手装弹窥准。正指画间,敌弹飞至中臂,臂断遂仆。有两名水手立即把他抬进舱内急救,弥留之际,抓紧一名水手,只低声道了一句:“记得回去,宰了那帮连弹药都要贪墨的混蛋。”随即撒手西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