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使得?这……这如何……”任凭戴膺如何颓唐,攥着自个儿胳膊的那双大手,如同铁箍一般紧,根本就由不得他多说什么。戴膺从商二十几年,最忌讳的就是跟官家打交道。从前大清的时候,山西太古号总号,每年都会来这么几波打秋风的官家。新官上任、任满离任、钦差巡查,这些都得送上程仪。时不时的,朝廷还开捐。这一年到头下来,商号的运营成本,到有三成多落入了这帮子当官儿的手里。戴膺人精一般的人物,早就从靴子里瞧出了端倪,这帮人,绝对是关东军的人物。因此,根本就不像与其扯上关系。
矮胖子笑呵呵的,可做起事儿来根本就不容他人质疑。将戴膺按在座位上,就坐在其身旁,为其斟茶。貌似随意地闲聊起来:“仁兄相貌儒雅,眸子里透着一股精明劲头,怕是走商的吧?”见戴膺唯唯诺诺,矮胖子拍着胸脯道:“不瞒仁兄,咱们哥儿几个是关外走商的。赶上关外雪灾,冻死了不少的牛羊。咱们就收了一批皮货,打算运往济南。兄弟初来乍到,不知这山东情形……”
矮胖子说话说三分,话里话外在探听消息。戴膺心思电转,这矮胖子一口咬定自个儿是个商人,这程仪是免不了了。与其不明不白,倒不如把话挑明了。想罢,戴膺反倒是笑了:“这年关将近,鄙人可从没见过大老远从口外跑来走商的……大人,咱们还是挑明了吧?”
矮胖子还是神色如常,可同桌的几个伙计无不浑身一震,齐刷刷将手探向怀里。戴膺留心一看,这几人胸口都是鼓鼓囊囊的,显然是揣着家伙!顿时吓得出了一头的冷汗。
矮胖子一摆手,一众伙计这才停了掏枪的动作。随即笑呵呵解释道:“口外走生意的,总得防备一二。”说着,做了个手枪的手势:“没了这玩意,别说买卖,就是性命都不保准啊。”盯着戴膺不放,见其虽然惊骇,却认定了自己的身份,矮胖子踌躇一下,随即低声询问道:“仁兄怎会认为咱们是官家?”
戴膺朗朗道:“却如大人所言,鄙人却是商人无疑。俗话说,蛇有蛇道,既然做了这一行,自然识得同行中人。这数九寒天的,关外商户早就猫了冬,哪儿还有千里迢迢跑济南的?我观大人与诸位弟兄,器宇轩昂,一身官气,这才认定……最最重要的一条,大人足下穿的可是小牛皮的靴子,这,可只有关东军中人才穿得。”
随着戴膺的话,矮胖子陡然缩了缩脚,神色一僵,随即释然:“老兄真是眼力非凡啊,哈哈……”矮胖子倒也磊落,索性认了下来:“不错,在下关东军袁世凯!”
此人正是袁世凯无疑。这话还得从几日前说起。何绍明见了凯泰,随即又见了袁世凯。与对凯泰的态度不同,何绍明没有给袁世凯任何选择的余地,直接就告诉袁世凯,朝鲜他不用回去了,直接接任山东。刻下新政府没有成立,袁世凯的官职也不是什么省长,而是山东督导专员,军政大权一手抓。这换在前清,可就是巡抚总督的衔头!
接下来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山东。何绍明干脆就挑明了告诉袁世凯,来日山东必有一战,对手可是新兴的强国德意志。这仗不好打,既要胜,又不能打疼了德国佬。何绍明手下众人,要么就是过于耿直,要么就是纯军人做派,如袁世凯这般长袖善舞的人物奇缺。而山东的问题,非得袁世凯这样的人物不可!
袁世凯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心里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进入了关东军的权利中心。这是一次挑战,更是一次机遇!办好了这桩差事,不愁日后飞黄腾达!在京城只待了两天,袁世凯便带着护卫马不停蹄直奔山东。可刚出直隶,关东军的信使就追了上来。两寸宽的纸条,上面赫然是大帅何绍明的硬笔书法:小心民变!
这四个字砸得袁世凯有些摸不着头脑。山东多灾多难,当年何绍明开关,闯关东的大多都是山东的难民。这里朝廷的统治基础极其薄弱,按理来讲,实在没什么残情余孽可以兴风作浪的余地。可何绍明这四个字,重若千钧。既然特意送来了警醒,那就必然有其道理。
客栈里头琢磨了一宿,第二天袁世凯反倒是不急着走了。找了商铺,给自己与护卫都换了衣裳,索性来了个暗访。他要亲自查看一番,这民变,到底来自何方!
“原来是袁大人,失敬,失敬!”戴膺抱拳行礼。袁世凯当初在甲午的时候,投靠何绍明,恨得北洋牙痒痒。可却比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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