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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得慢的人面对锋利的横刀和长矛,如土鸡瓦狗般任人宰杀。
短短一瞬间,矿坑中已经染满了鲜血。
张大郎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青山碧水的风水宝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然而他没有死,被俘了。
山林间的喊杀声渐渐停歇,除了满地的尸首和鲜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牛渚山上,四季江风呼啸不休,山间没有江南地区常见的瘴气。
七郎押着张大郎等俘虏朝矿山走去,高大的树木渐渐稀少,蓝天越来越多,人的心情也爽快起来。
“那就是你们的炼铁工坊?”
七郎指着不远处的山坡问。
张大郎垂头丧气的点头,声音沙哑地问:“赵大使,我有一事,始终想不明白,你能否为我解惑。”
浑身染血的七郎心情很好:“你问。”
张大郎抬起头:“江东士族与大使无冤无仇,你为何对我们如此仇视,非要置我们于死地?就因为我们家大业大吗?”
仇富?
七郎淡淡地说:“有句话叫‘不作死就不会死’,你今日不出现在这里,又如何为我所俘?你们不露出把柄,我也不能强加罪名。”
张大郎默然。
养匪在张家不是秘密,但能调动山贼的只有嫡支。
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必须是他亲自来,才能调动桀骜不驯的严青山。
走了一段路,山坡上又出现一个巨大的矿坑,黑褐色的内层暴露在外,显然是一处极好的铁矿。
一条湍急的溪流从高高的山巅倾斜而下,工坊就建在溪流之侧,可利用水里带动器械……
占据这样的风水宝地,难怪江东士族有源源不断的兵器,可以养匪、发动民乱。
有张大郎带路、叫门,铁矿工坊的守卫几乎没有抵抗,就缴械投降。
士兵冲进工坊,将所有管事和工匠一一拿下,排好队在矿坑前。
七郎站在颇具规模的铁坊前,摆出为人的姿势,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这一片,今后就由官府安排人管理!”
本朝盐铁管理权在地方,“诸州所造盐铁,每年合有官课……依令式收税。”
朝廷只要能收到税,并不介意官民分利。
原本占据铁矿的豪强被打垮,其他小士族必然观望,虽垂涎肥肉,一时不敢上前。
如何招募可靠的人来管理铁矿?
七郎决定用“招标”的方式,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看着意气风发的赵大使,张大郎张了张嘴,想要骂几句“不要脸”、“抢劫啊”,最终还是闭上。
……嘴炮一时爽,挨打泪两行。
士兵占领铁矿后,在各管事的“带路”下,迅速搜捡了整座铁矿,还真让他们找出了不得的东西。
刀、箭还罢了,竟然还有锁子甲!
七郎看着面无死灰的张大郎,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张大郎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事到如今,多一项罪名,少一项罪名,还有什么差别?”
“赵大使,我可否求你一件事?”
张大郎猛地磕了一个头,恳求:“所有罪过,都是我父子的主意。族中其他人,不过是酒色纨绔子弟,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赵大使慈悲为怀,请您网开一面!”
人之将死,总算有了嫡长子的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