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海瑟薇的府邸里,金碧辉煌的舞池里,光影绮丽,地面光可鉴人,依旧衣香鬓影,钗环叮当,绅士淑女在音乐里不断地起舞。
海瑟薇结束了书房的工作,收拾了仪容,问:“舞会参与者,都答应捐珠宝劳军了?”
她的心腹,侍女长雪莉答道:“都捐了。”犹豫了片刻,复又道:“安娜小姐求见您。”
“不见。就如实说我有公务,入宫去了。”海瑟薇整理好裙子道:“安娜虽有才干,却有太多多余的诗人、作家的气质。转告她,这里的舞会随时欢迎她加入,或者来帮我处理最近税收的公务。除此外,不必再说那些文学家的天真之语了。”
林黛玉在海瑟薇的府上等了一会,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面带崇拜,争相来请她加入舞池。而女大公又闭门不见,没奈何,她只得起身告辞。
门口,她回身一望,身前,水晶灯闪烁,有钱有势的绅士淑女,绮靡的音乐,飞舞的裙摆。流水的宴席上是吃不完的佳肴,一会子侍女就撤下一盘冷了的,红酒的香甜弥漫,带来满场的醺醺然。
奢靡的厅内,已经有演员,在唱小姐公子们最爱听的戏剧,咿咿呀呀:
“哎呀,君王呀,银河深深诉情语: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身后,却是飞过沉闷天空的乌鸦,是萧条凄凉的街道,她看见一位瘦弱而面黄的母亲,牵着她喊着“妈妈我饿”而大哭起来的儿子,垂头走过。
林黛玉叹了一声,吩咐车夫:“去缪斯咖啡馆吧。”
室内,演员尖利的声音唱到了这一幕的最后一句,余音消散在空中:“......今朝至尊夫妻,来年白头眷侣。年年七月殿前会。”
喝好声一片。
她便想:
我从来也不曾满意过这里人对于《牡丹夫人》的文评,大概是因为,这里的人,是不曾读过杜甫《石壕吏》的罢。
*
冷清了好几个月的缪斯咖啡馆,早已再次坐满了议论纷纷的青年们。
林黛玉到的时候,地下室的门被人堵住了,不许她进去:
“皇帝的女臣,专.制的鹰犬,这里不欢迎你!”
面对那一张张积满了愤怒的脸,
林黛玉止住了步子:“我从未向皇室投诚。更从未倾向专.制。”
一位出身小贵族,倾向共和的青年驳道:“你当我们都不知道?你做了女大公的幕臣,皇帝一度要给你封爵!现在街上的惨象,就有你的一份功劳!”
林黛玉蹙眉:“我只是在考试选官、废除关税上,提出了一些建议,帮了一些忙。这些改革,是有利于民众更自由的。其他的,没有参与。”
其他人却仍堵着门,不许她进去。
“都堵在这做什么?”气氛一度僵化之时,门后,一个苍老醇厚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巴德挥挥手,让几个堵门的走开。
“可是,首席,她......”
“自从艾伦一世解散三级会议之后,我便再没有入宫过了。”林黛玉道。
“孩子,我相信你。”巴德说,“你和海瑟薇不欢而散后,施了很久的粥。我们都知道。请进吧。”
他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你心里很迷惘。”
*
帐篷扎好的时候,新的大炮、机械、弹药、粮草也运到了。
尤金擦着锃亮的靴子,细细地抹去靴子上的每一道褶皱。
一车车的粮草被工人卸下,尤金将手绢叠了收起,副官已经清点一遍,报告数量无误。
他勾起一个笑:“皇帝姊夫倒是不错。舍得钱,能顶得住这么大的压力。”又问:“选来的良家子训练情况如何?”
“报告长官:有个别的不肯再继续接受训练。”
“偷懒者,惩罚加倍。”
副官犹豫了片刻:“可是,罚了一圈,那几个士兵嘴唇发青,似乎确实是不行了......”
“真训死了,再给他们家人寄钱。副官。不要怕使坏鞭子。只有适应更多的训练,战场上,这群散漫惯了的下等人,才不至于吓得手抖、尿裤子逃跑,而连累了所有人。”尤金漫不经心地问:“我从军校招募的军官都到位了吗?有多少人?”
副官报了一个数字。
他才点了点头:“带路。我要看看招来的都是什么人。”
营地里,一群军校毕业的年轻人正热切地等着长官来巡视,议论着这位年纪轻轻,却领兵一方的前辈,议论着这场使陷于内战的卢士特雪上加霜的外国侵略。
在他们殷切的期盼中,上官翩然而至。
年轻的长官黑发蓝眸,肌肤白皙,五官秾艳,是再典型不过的南方上流社会子弟模样。奈何肌肤苍白得病态,嘴唇却红润得过头,虽更显容色,却带了热病似的,自进来营地,就一直轻轻咳嗽着。
不少年轻人面露惊艳,心下想道:不愧是皇后的表弟之一,这等美貌,胜过多少妇人。
“同学们,”美貌的长官对着他们微微笑,“我期待着一群能为国分忧的优秀军人很久了。”眉目流转,“就像,你们这样的。”
副官看得咂舌,盯着温温柔柔和这群年轻军官交谈的尤金阁下,打了个哆嗦。
果然,不用多久,离开营地的时候,一群刚刚被送来的愣头青就被调动起了热血,竟然集体开始吼起“保卫卢士特”的歌曲。
尤金仍保持着温柔和气的笑容,略带厌恶,擦了擦之前被一个激动的军官握过的手:“立刻安排他们去训练。勿必分到每一队。”
他转头望着波拿的方向:“回一封信给皇帝姊夫,请他再多撑一段时间。下一次,我会带着礼物回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