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阿城还是不会撒谎的。
他说江汓不在里面?
江汓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上,他能去哪里?
尤其,还是在阿城和我都没有在身边的情况下。
“他去了哪里?”我作势要进去,可是阿城还是把我拦住。
“他去了哪里?!”
我明明没有察觉到有人出门。
江汓的腿还没好,怎么可能出远门!
谁照顾他!
阿城没有回答,他宁愿沉默也不会撒谎。
首先排除傅瑶,她刚来过,江汓不会跟她在一起。
那么……
江太太?!
阿城见我眼神不对,立马警惕起来。
“江太太来了?”我眼神微眯,没有半点退让和不确定的意思。
江汓已经交代不过问任何生意上的事,能让他出去的,只能是江太太。
“江小姐!”白姨上来握住我的手,“你该吃药了,不要在先生房门口吵闹。”
我奇怪地看着白姨,她似乎年轻一些了。
“什么药?”
我想不起来我有看过医生。
可是白姨坚持把我拉到我自己的房间,床头上放着两粒白色药片,然后是一杯温水。
“我没病!”我不可能吃药。
可是白姨没有饶了我,她皱着眉:“小祖宗,你就吃了吧!这药你一定得吃!一定!”
我只觉得她的眼神中含泪,也没有办法拒绝她,因为我是她一手照顾着长大的。
“能告诉我这是什么药么?”我有些害怕。
白姨说:“这就是你天天都在吃的药呀,你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
我蠢么?
天天都在吃的药,我怎么会完全没有印象。
边想着,边接过白姨手中的杯子。
在我吞下药片的一瞬间,我看到白姨的笑容特别灿烂。
她摸着我的头,说:“乖了,乖了!睡一觉就好了!”
————
醒过来的时候床头有睡眠灯,很容易就适应了这个亮度。
我……
反应了几秒,觉得身体轻了不少,却没哪里不对。
撑着坐起来,脑袋很疼。
“白姨?”我试着喊了一声。
江汓回来了吗?
对!
江汓!
他之前不在这里,然后白姨让我吃了两片药。
我明明没有病,她为什么让我吃药。
“白姨,白姨……”
我下床,却连走路都在晃悠。
头发已经到了肩上,不长,但被我睡得有些杂乱。
到门边想开门,可是怎么拧锁,门都开不了。
我急了,一下下拍打门:“白姨,我还在里面,白姨!给我开门啊!”
白姨把我给忘了,她不记得我在里面,她把我给忘了!
砰砰砰……
“白姨,白姨!”
“阿城,阿城!”
半小时之后,我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终于意识到这是他们刻意为之。
因为他们不会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忘掉。
尤其,是白姨从来不出门,她不可能是因为去外面,所以忘了我。
她为什么要把我锁在房间里,为什么?
我坐在地上,背靠门,双手抱着膝盖,脑袋埋在中间。
吵闹都没有用,那么哭也没有用。
可是我现在饿了,特别饿。
大概,是因为睡太久的缘故。
坐了大概几十分钟,我拉开窗帘,外面的天是深蓝色的,不知道是要入夜了还是要天亮了。
我在窗边站着发呆,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故事说,有两个老头,他们生了重病,住在同一个病房。
病房很狭窄,只能放两张床和一个小小的床头柜。
房间有一扇窗。
没有靠窗的那张床上的病人特别羡慕靠窗的床上那位病人。
但他觉得自己这样不厚道,不能有羡慕的情绪。
两人本来不相识,后来因为病房里没有别的娱乐模式,所以他们开始找话题跟对方聊天。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靠窗那病人开始给他旁边的伙计讲窗外的景象。
他说,春天来了,外面开了很多花。
哦,原来外面是一个公园,每天都有很多男男女女会来。
有很多小孩子,有很多鸟语花香。
他把外面的景象描述得太美。
夏天的时候,他说有人会在公园的树荫下乘凉下棋。
手里拿着扇子。
……
越听,没靠窗的那位病人就越羡慕,很想自己也看看外面的风景。
直到有一天半夜,靠窗的那位小伙伴突然咳嗽起来,病情加重。
没靠窗的那人想要按铃,想要叫来医生护士。
可是,一个邪恶的想法从他脑海中出现。
想到窗外美好的景象,他终究还是没有按铃。
第二天医生护士来的时候,带走了他老板的骨肉,说是再也没有拯救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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