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语毕,不再逗留,径直离开。
——只是穿过教室的步伐极慢,好像经过了一个世纪,在等着什么人反悔叫住他似的。
课间十分钟过完,走读生基本全部离开。
桑苑这才缓缓往外面走。
纪亦就站在街口报刊亭。一边翻着杂志,一边等她。
他身上好像装了个监控系统。
她刚刚一出现,他就马上感应到,立刻放下杂志笑着对她挥挥手。
桑苑左右看了看,跑到他身边。
马尾欢快地在沉闷而湿热的空气中晃悠。
她显然对天气状况感到担忧,歪了歪头:“你带伞了吗?”
纪亦也看眼天空,挠挠后脑勺:“没有。”
“我也没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了……”
她喃喃一声,皱起眉:“要不你别送我了,快回去吧。”
他充耳不闻,揉揉她脑袋,无视掉打发他的说辞,笑起来:“走了!”
脱离学校附近,街道上就再没什么学生。
这里不是商业街,路边会有各种各样的霓虹灯,却显得冷冷清清。
他俩经过路灯的时候,影子渐渐从后面转到前面,再被拖长了一点点消失。
尔后又是新一次轮回。
仿佛这条路会一直这样走,永远没有尽头。
桑苑犹豫一会儿,继续起了中午的话题。
“你竞赛完后,有什么休息计划没有?”
高三时段,竞赛完了能休息的,都是顺利保送进大学的学生。
纪亦对她的信任又喜又忧,一摊手:“我能不能拿到保送资格还不一定呢。”
他露出苦恼的表情,毫不介意地给她坦白:“你是不知道,去年清华保送考试,那题有多变态,竟然让我用英语解释文言文。别说英语,我连用中文都解释不了……”
桑苑两只手都放在校服口袋里面,一边沿着地砖中间缝隙直线往前走,一边问:“张主任所担心的你的盲目自信呢?”
“我对竞赛是挺自信,但我对清华不太自信。”
话虽如此,他一点心烦意乱的样子都没有。
纪亦也学着她的样子,把手插在裤兜,顺着直线走。
他声音满是少年意气:“与其指望竞赛,我还不如指望学校的保送考试呢。就是不知道清华能给我们学校分几个名额。”
桑苑的步子很均匀,每一步都踩在隔了两块地砖的直线交叉点。
纪亦保持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动作。
她慢声细语地问:“所以,你没有休息计划?”
“你有吗?我陪你。”
他一秒钟反应过来,绽放出笑容,毫不犹豫地保证:“不管是去看沙漠,还是去看海,看布达拉宫,我都陪你!”
他轻快又果断。
桑苑也就不拖拉了。
“我想去雪山滑雪。”
纪亦一愣。
尔后忙不迭摇尾巴:“好,我们一起!不过你外婆那边……”
她外婆固有的思想一直没有变化过。
以前也许是个大问题,不过现在桑苑却不那么担心。
她有恃无恐:“我都给我妈妈说过了,她说她来和我外婆谈。”
说完,略一想,又补充:“对了,费用不用你想办法。我上学期不是拿了创作赛的奖金么,那笔钱能用。还有学生证能打五折。”
纪亦点点头,小心脏胡乱地砰砰跳动。
他暑假给桑苑说他想去看雪。
他还给桑苑说,用比赛奖金做她觉得有意义的事情。
他不确定桑苑是不是因为他的话才计划这些,但他这会儿乐观高兴到要疯,心里有个小人直打滚。
脑袋里也噼里啪啦放着烟花。
见到桑苑因为地砖花纹的改变往前面一跳,他立刻跳到下一条直线。
他忍不住感叹:“桑桑你真好。”
桑苑却蓦地停下来!
空气突然寂静凝固。
路灯灯光在风里轻轻晃,他们影子也微微颤抖。
纪亦跟着一停:“怎么了?”
害怕。担忧。
她一动不动:“纪亦,你能不学我吗?”
从刚才开始,她走路的动作姿势全被他学了个透。
纪亦放松下来,一本正经:“我不是故意学你的,我经常听人说,夫妻在一起久了,行为习惯会无意识往对方靠拢。”
他垂眸偷笑:“我不是说我俩是夫、夫妻,我只是觉得,这句话也适用于我俩这种相识已久的青梅竹马……”
“你语文是真的差,”她感叹,“近朱者赤要都解释半天。”
他自觉又乖巧:“所以还得麻烦桑苑同学多指导我!”
桑苑对他甜甜一笑。
她抛开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地砖缝隙,突然昂首挺胸,像电视上男模一样走路。
纪亦怔忪片刻,跟上去,偷瞄着她,模仿她动作。
她又像小孩子一样蹦跶。
他接着学,笑出一股耍赖的意味。
最后,她被逗得直接跑了起来。
他当然不会傻傻站在原地看着,一只手拽着肩膀上背包带子追上去。
沉闷的空气仿佛都被他俩闹得活泼起来。
街面上声音年轻又欢快,霓虹灯热情地转动。
要是有人看见了,会不会觉得他俩是穿着高中校服的幼儿园小朋友?
小马尾随着动作,在脑后跳啊跳。
她忍不住想,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然后继续明知故犯。继续幼稚地笑着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