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皆投在顾蒹葭身上。
新妇极美,一双娥眉不描含黛,明眸开阖间,盈水微澜,底下一张绯红的樱.唇,映在桃花面上,倒是应了“含羞抱怯,不媚而娇”我见犹怜的姿态。
便是这般清丽不失妩媚的女子,勾魂夺魄般,使得太子失德,也要得到人儿。
嘉宁帝一双锐利龙目透过帝冕旒珠望着站在殿下的顾蒹葭,两道目光中满是打量,须臾,收回目光。
“蒹葭,此番前去幽州,山高水远,朕一时想不到什么能赐予你的,便恩准你每年可以返乡探亲一回,如何?”
顾蒹葭微起诧异,方抬眼,就见李孝敬面色紧绷,紧盯着自己的两道目光中侵满悔恨,见她望向他,李孝敬唇角紧抿,瞥开眼去,却是一语不发。
此次,她从并州回洛阳,还是头一回太子,他脸上神色凝重,似是不愿多看她一眼。
“阿葭,嫁去幽州后,要好生伺候润之。”
太后笑着开口,合宜的打断她想再窥一窥李孝敬的脸色,是否对自己有忏悔之意。此时,闻得太后的话,回道:“回姑奶奶的话,阿葭记住了。”
她说完,面向嘉宁帝,“蒹葭,多谢皇阿舅恩典,阿葭感激不尽,阿葭此番前去,望皇阿舅珍重。”
顾蒹葭此番话,倒勾起了嘉宁帝的一番心思,他抬目看向李孝敬。
李孝敬乃是成皇后所出,又是自己亲封的太子,自小有他教导,寡情薄幸,心性坚韧,可对中意的女子不择手段也像足了自己。
作为一国储君,太子身后担的是大魏河山数百年基业,岂能因一名女子而乱了心绪,储君纲常。
今日,他特意叫太子来,就是要他瞧瞧,自己心爱的女子另嫁他妇,希望能激起他骨子里嗜血的征服欲,让他晓得,唯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女子唾手可得,而今日,便是锻炼他心性之时。
至于李景喻,作为一方手握重兵的藩王,早已是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何奈,自己身子已稀薄西山,无力朝纲,不能亲自制服他,而自己振兴大魏,消除藩王的决心,便借太子的手平定。
忆及此,嘉宁帝望着顾蒹葭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快意。
“去吧。”
嘉宁帝望着蒹葭的神色,越发得意。
.....
顾蒹葭出了皇宫,丁芷兰执意要将她送上船。
因嘉宁帝赏赐给顾蒹葭极其丰厚的嫁妆,若是走水路,恐怕能绕洛阳城外围沿岸洛水城东排到城西。场面实在宏大。
而顾建柏为了能不耽搁婚期,便委派数百名府兵,并雇佣十多艘行船,一路护送顾蒹葭乘船从洛水出发,沿着渭水,并入黄河,途径汾水,一路北上,赶往幽州。
故,顾蒹葭人至洛水,便引来洛水两岸的民众竞相观望,洛水之上的永桥桥面上,更是人头攒动,人人纷纷艳羡,议论声络绎不绝,此门亲事,乃是当朝才女与少年英雄成就的一段佳话。
而顾蒹葭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依依不舍的辞别了阿娘,登上了画舫。
她站在接通甲板的船舷边,勉力忍住眼中涩意,眼看着行船驶离洛水,站立在岸上的阿娘身形逐渐变成小小黑点,直至迷糊不见,终是忍不住泪意,夺眶而出。
此行去幽州,和她先前去并州心境大有不同。
上次她孑然一身去往并州,心中只有伤感。
而此次去往幽州,却是带着前方渺不可知的恐慌,和无限的遐想,从此不得归家的惆怅。
她不知为什么哭,却哭的不能自已,是为知晓自己从此离开父母的怀抱,孑然一身,踌躇前行的孤独,还是向旧日时光的辞别。
可到了最后,却只能任由画舫将她带离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
.....
幽州居与洛阳北,此处又是蛮夷之地,西接恒洲,溯洲,东临蛮夷之地,虽地处大魏边境,可往北可遏制柔然进犯,退可守瀛洲,定州之地,如同中枢般的机要之地。
数十年来,幽州人口有蛮夷之地偷渡而来的蛮夷居民,又有柔然民口混杂,更有朝廷每年遣送过来的重犯,民众可谓鱼龙混杂,民风极其凶悍。
而祁王府李靖舒作为亲王,镇守此处十数年,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倒将这片杂居之地,打理的井井有条,居民安居乐业,反倒像一个世外桃源。故,李靖舒父子在此地声望甚高。
自一个月前,从洛阳传来李景喻要娶妻的消息时,全幽州的男女老幼皆震惊不已。都想亲眼目睹一番,能让他们小郡王说出,此生非卿不娶的女子,到底生的是何种颠倒众生的模样。
故,这一日逢小郡王李景喻娶妻的日子,天还未亮,码头上便聚集满了人,皆伸长脖子,看向从江面上缓缓驶来的一行船。
顾蒹葭所乘的画舫到达码头时,透过窗户,她便看到这一幕,码头上人头攒动,无论男女老幼皆面带笑意,朝她这边望来。
而她却一眼,便瞧见了立与人群堆里最前方,那个身穿吉服的男子,李景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