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亲眼看见有父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小孩,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他想大喊一声,将那孩子护在身后,将那两人痛揍一顿,他想报警把这两个人形禽兽绳之以法,哪怕以后让他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也好。
可时逸又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过只是梦境,他根本没有能力去改变任何事情。
他痛苦地紧紧攥着双拳,不忍地紧闭了下双眼,等再睁开时,眼前的场景却早已经改变。
房间还是那个破落的房间,不过地上却没了那个乘凉的地铺。
时逸四下看了看,又从一个房间听见了阵阵水声。
他赶忙走过去,才发现,眨眼之间,那个孩子已经长高了一截,成了六七岁的模样。
只不过浑身上下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看上去还是瘦弱得很。
孩子正在洗碗。
以他的身高,甚至还没办法顺利地够到洗碗池上的水龙头,只能踩着那把曾经砸在他身上的卡通铁凳子,才能勉强把水拧开。
现在的天气应该很冷,孩子的一根根手指在水里都快泡成了红色的萝卜头,甚至已经生了可怖的冻疮。
但即使这样,他依然没有把水龙头拧向热水的那边,而是又接了一盆冷水。
时逸皱了皱眉。
“怎么还没洗完啊?这么久!”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响在门外,“没用热水吧?敢让我看到你动热水器你就试试看!”
那孩子继续刷着碗,头都没有抬。
“我知道了,妈妈。”他的话很恭敬,可是眼里却只有一派冷漠。
三四岁时的他,在面对母亲的责骂时,眼里起码还带着些委屈与祈求,可是现在的他却像是一个已经失去了感情的机器人,只机械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眼神里波澜不兴。
谭将的眼神也少有情绪,但这个孩子的沉静却不似他那种深沉。
就像是,已经对这世上的一切失去了期待,心如死灰。
就这么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居然能叫人想到如此绝望的四个字。
时逸心头不由得又升起一阵酸涩。
可是现在的他却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
“啊——”
就算是再沉稳,在行动力上来说,小志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刚准备把手里洗好的盘子放到一边,没想到他脚下却突然一划,整个人都往地上摔去。
“小心——”时逸一声惊呼,反射性地想要抱住他,可是,就像以往的每次一样,他的动作根本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
啪——
咣——
小志狠狠地摔在了厨房的地上,手里的盘子也碎在了地上。
好在盘子的碎片并没有伤到他,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接下来,时逸便明白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那孩子呆呆地看着一地的碎片,紧接着,便坐起身来,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
那女人冲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切,表情似乎又有些扭曲。
“你嫌家里钱多是吧?啊?就这么点家底,都让你给摔光了!”她咒骂一声,刚刚蹲下身扬起手来,想对着孩子打下来,就听见门外有人喊。
“小志他妈,在家吗?”门口传来一声叫喊,听口气应该是邻居,“上回在你摊子上拿的那两个饼钱,给你送来了。”
女人的眼睛眯了眯,眼泪说下就下:“小志,小志!你没事吧!你这孩子!妈都说了碗放着我自己来就行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让妈看看你这手……”
女人说着,捧起小志的手。
小志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手也不自觉地缩了下。
看见这画面,时逸心里又是一紧。
只见那女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随手捡起一枚碎片,往他胳膊上狠狠一滑。
“唔——”即使被紧紧捂着嘴,小志也痛得闷哼一声。
女人把碎片一扔,泪流满面:“我这苦命的孩子,是你妈没本事,孩子受了伤,我连个看看病的钱都给你拿不出来呀——”
外面那个大婶听见动静,快步冲过来:“怎么了这是!哎呀,还愣着赶忙呀!快抱孩子去包扎一下!”
女人抹了抹眼泪,一脸为难。
大婶叹口气,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一百块钱:“钱我这儿有,快先去给孩子看看!”
“婶子,你这钱我不能拿,我们家老周那个病你也知道,我怕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女人还在抹眼泪。
孩子在她怀里,安静地看着自己腕上的鲜血,不发一语。
“还什么还不还的,孩子要紧,快去吧!”婶子说着,赶忙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钱也塞到她手里,同时,又把原本准备好的那几块零钱也包在其中,“快去快去,小心感染!”
“谢谢!谢谢婶子!”女人一边给她道谢,一边抱着小志快速走出了家门。
大婶看着他们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家子,也真是可怜。”
显然,她不知道,那个在她看来可怜的皮囊之下,隐藏着一条如何恶毒的灵魂。
时逸甚至能够确定,那个女人根本就不会真的抱着孩子去包扎。
她贪图的,不过是别人口袋里那单薄的一百块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