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路过的人极冷漠,没有人会瞥一眼城墙边坐着的乞丐。
也就没有人发现,老乞丐一双清澈至极的眸子里,刹那间闪过的无数道惊诧复杂晦涩的想法。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之后,夜澜光面色渐渐平静下来,只是死命攥着衣襟的手指泛了丝脆弱的白。
妈的,老子这又是穿了?特么的!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夜澜光抬起冷厉的眸,左右张望,她背靠的城墙极高,叠砌在一起的砖石泛着古老的沧桑之色。
远处是血色染尽的天光,近处是破败不堪的市井,到处游荡着不体面的、被废弃的生命。
“该死的女人!竟敢给老子戴绿帽,老子杀了你!”
角落的破棚户边,一个壮汉手中挥出一掌,狠狠拍打在女人的胸口,武气震的女人摔在一边,咳吐出一大口血。
“三级野火狼晶石一个金币,凝气草一个金币一斤。”
城门口,一队散修集结而成的雇佣兵面色麻木,他们面前摆着贱卖的晶石、新鲜兽皮、灵草药材,他们的背后,是七八具盖着白布的同伴尸体。
“你这孩子根骨极佳,宗派要收没问题,可这拜师的银子嘛,也万万缺不得的。”
尖嘴猴腮的男子极尽能事的忽悠着一个干瘦的老头,老头却是一脸警惕戒备的,紧紧护着躲在背后的孙子。
“这是哪儿?”
夜澜光轻喃出声,声音粗嘎难听,极为苍老。
没人回答她,此处的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要干的事,走自己要走的路,无论对错,仿佛这是每个人义无反顾的命运。
夜澜光撑着苍老病弱的身体站起来,踉跄的向城中的高塔走去,一路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了似的,停在他们自己的时空中。
夜澜光沿着这路走了很久,她累了就停下歇会儿,但她一停下就会有混乱悲哀的事情上演,于是她渐渐不敢停了。
当她眼睁睁看着一切的一切发生,伸出手想做什么时,却因为弱到极致的身体不得不放弃,她无用,她太弱,她无法改变的。
众生于自己的方寸之间彷徨挣扎,这里是罪恶的温床,混乱的渊薮。
夜澜光越走越累,拖着极为疲惫的身子,她开始思绪混乱,眼前的光影变换不知真假,她的耳边开始时不时响起一个细小的声音。
“你注定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无情无性,没有弱点,没有软肋,没有感情。”
“滚。”
“放弃无妄挣扎,重新堕落地狱,来与魔同行。”
“滚。”
“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你也是其一。”
“滚滚滚!”
夜澜光被那磁性邪魅的声音吵的耳朵痛,压着满心怒气,小齿已经磕破了唇角,流下鲜红的血。
苍老的身体彻底透支,她轰然倒下,手握成拳,苟延残喘的缓缓爬行着,方向是那座好像永远无法抵达的高塔。
万籁俱寂中,夜澜光唇角流着鲜艳的血,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老人家,你这是要去哪里?”
一个略青涩的少年声音从高处传来。
夜澜光费力睁开就要合上的眼睛,看向身姿清贵的少年,那少年微垂着头,薄唇擒着一抹温和笑意,容颜绝色,气质纯白到不染纤尘。
“塔。”
舌尖抵着上齿,夜澜光艰难的发出了一个简单的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