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中嗡嗡作响,心中翻腾的厉害,眼中有酸酸的雾气,努力的张嘴,想开口道谢,可是我的身体却孱弱得很,根本发不出声音,即便能开口,我又能说些什么呢?这种感激我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在这样的危境之中,他们竟还顾念着我的清誉,唯恐有半分对我不利的传言出现。
我就这样思绪乱飞,胡思乱想了一阵,忽觉倦意袭来,遂又沉沉的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出了一身的汗,大约是他们给我吃了药发的。只觉神清气爽,但浑身仍是孱弱无力。
我微微睁开眼睛,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榻边的方桌上,燃着一根蜡烛,有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榻边,着一身素雅的白衫,不用猜是谁,只看那身姿便已知晓是杨广来了。
“晋,晋王殿下。”我凝视了他一会儿,虚声轻唤。
“公主,你醒了?”杨广走到榻边,弯下身子,一双关切的眸子盯着我看了几眼,道,“果然好多了,脸上有些血色了。”
他这样直直盯着我,目光如夏日的骄阳一般炙热,仿佛一下子便摄去了我乱颤的心,令我的眼神无处可逃,备感羞赧无比,一时间心如鹿撞,砰砰直跳。
“五弟,多亏了你了。来人,备轿!”杨广回头道。
我这才注意到,杨谅也在房间里,他看了一眼杨广,似乎有话要说,但却又生生的咽下去,艰涩道:
“二皇兄,公主现在这个样子,如何禁得起奔波?你要如何安置她?”
杨广一时语塞,想了想,说道:“自然先带去我府中了,你不是奏报了父皇母后,说公主受了惊吓,暂时不能返宫么?我的府宅离你这里只隔一道街,便宜得很。”
杨谅盯着杨广,目中似有一股无名的怒火,仿佛杨广抢走了他最挚爱的宝贝,可他却又无可奈何一般,言道:
“还是送去宫中吧,如今父皇母后情绪稍定,如果公主一直不回去,不是给他们平添担忧么?”
杨广微微皱眉,眼神有些古怪,不悦的看着杨谅,语气咄咄逼人:
“五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怕我不会善待公主么?你记住,她是未来的晋王妃。”杨广把“晋王妃”三个字咬得极重,眼神逼近杨谅,心中缓缓燃起一股无名妒火。
杨广本是历经数次沙场之人,他眼神中的狠意若放在旁人身上,大约早已吓瘫了,可是杨谅并不畏惧杨广的眼神,他虽然于只十六七岁,却也长得与杨广一般身高,他收起方才的怒火,淡定的看着杨广,道:
“皇兄就不怕宫中会生闲话么?母后最厌恶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听到母后二字,杨广仿佛变得有些底气不足,他略略沉思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惯常的微笑,轻描淡写道:
“还是五弟想得周全,公主清誉最为要紧,再说了,我那晋王府过于粗陋,也不适宜公主调养,我这就把她送回宫。”
“哦,正好我也要入宫陪伴母后,我们一同前去吧。”杨谅道。
我听他们两个谈话,言语之中多有芥蒂,只因我是尚未出阁之人,加之他们是亲兄弟俩,我也不好插什么话,只是默然听着。他们两个达成一致意见后,汉王府一个丫头进来,施了一礼,道:
“奴婢挽桃侍候公主梳洗更衣。”
我微微点头,此时我浑身酸软无力,几乎连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她们帮我梳洗打扮,稍后又把我扶至软轿之上。含桃在送我进软轿后,悄悄往我手心里塞了样东西,然后便垂首离去。
待起轿后,我轻轻展开手中的字条,借着灯笼的朦胧光线,依稀辨别纸条上的字:“谅是在求雨台侧草丛中寻到昏迷的公主与狗儿,谨记!另,狗儿伤势过重,不宜返宫,暂在府内调息,勿念!”
短短两句话,字迹犹未干,显然是在仓促之中写就的,我看过之后,目中已有莹莹泪光,可惜谅非广,于我,只能当他是小叔而已,只是他这份至诚之心,却远非小叔的情谊可比。